蔡三行了一禮,慢慢退出。
高俅並不是蔡京一夥,他只是皇帝在潛邸時的幫閒。後來發跡了,自立門戶,也不甚賣蔡京的賬。本來像高俅這樣的破落潑皮,在仕途上基本沒戲。因宋代凡知縣以上的文臣皆要三考出身的進士資格,這是個硬門檻。
不過武臣階級在用人方面不甚講究,有很大的彈性。宋朝的武官任用制度很簡單:戰功!有了戰功就可升遷。甚至能升為禁軍三衙的最高長官。皇帝對高俅這個玩伴寵信有加,為了提拔他也真是煞費苦心,先給了高俅一個小小的武職,然後託附給邊關大將劉仲武,讓他在邊關歷練。
邊關守將,是很容易立功的,基本上就是虛報戰功。於是高俅屢立“戰功。”不數年就做到了開府儀同三司、殿前司都指揮使,這相當於後世的中央警衛局局長兼首都衛戌司令。
《宋南渡十將傳。卷一。劉錡傳》記道:“高俅嘗為端王邸官屬,上即位,欲顯擢之。舊法,非有邊功,不得為三衙。時仲武為邊帥,上以俅屬之,俅競以邊功至殿帥。”
對這樣的人物,不僅蔡京瞧不起他,連童貫亦心鄙之。兩派常在皇帝面前勾心鬥角,相互傾軋。不過以蔡、童之權勢,也奈何不了高俅半分。就看他掌握禁軍大權十幾年而不倒,足見皇帝的信任之專。
但在對付梁山這一點上,兩派終於走到了一起。
一個時辰不到,童貫、高俅先後抵達太師府,蔡京親至滴水簷前迎候。宋代宰相,儀制尊貴,號稱“禮絕百僚,”意謂文武百官,見了宰相一概跪拜,宰相只需伸手憑空虛扶即可。童、高二人見了蔡京,自是要公服參拜。
蔡京可不敢託大,慌忙伸手,一手一個,托住兩人的手臂,笑道:“築圓,道夫,老夫己致仕,虛禮就免了吧。”
高俅字築圓,童貫字道夫。兩人欠一欠身,各自客套幾句,互相謙讓著走進蔡京的書房,在左右交椅上落座。早有使女奉上香茗。
蔡京揮退家人,壓低聲音道:“築圓,道夫,老夫剛從海州差官處得到訊息,淮東應奉局暗地招兵買馬,兼併大小鹽梟三十餘夥,擁兵兩萬,魯智深在楚州、武松在揚州也各招兵至六七千眾。”
高俅心道“這不就像朱勔嗎?只是朱勔卻沒這麼多兵。”道:“兩萬兵,宋江想造反嗎?”
童貫道:“下官從不相信宋江是真心歸順。此時他反跡既露,正好奏明官家,即日進剿。”
蔡京笑道:“應奉局領五六百兵,不算大事。宋江目下正得寵,說什麼是什麼,官家豈會信你?”
童貫道:“不是有兩萬兵嗎?只要呈上秘報,由不得官家不疑心……”
高俅道:“我猜李俊那兩萬兵馬,必是偽裝成民夫、鹽工之類。武、魯兩人手下多是僧人。縱使有秘報,只恐官家不信。淮東應奉局貢進的珍巧器揚,數量雖不抵蘇杭三分之一,但件件精巧,甚得官家喜愛。李俊、武、魯和各分司幹辦官,迭蒙上賞,五月間還召李俊、武、魯來京覲見,賜宴賜官。宋江內有李師師、趙元奴幫腔,外有梁師成、李彥、王黼撐腰,官家被蒙敝久矣,己不可拔。”
原來李俊等任官,不擾民,不侵凌州府,反而重賄州官。當地官員頗為欣慰,上表均是好話。進獻的器物,大多是齊小遠親自畫圖,讓淮東巧匠製作。比如二月間,李俊貢十隻煤炭取暖爐,並派工匠來京安裝管道,這種現代化的取暖設定令睿司殿春意盎然。皇帝大為欣賞,下令嘉獎,並對近臣表示,像宋江、李俊這樣,才是忠臣能臣,又對朱勔擾民表示了不滿。
到了五月,又下召李俊、武松、魯智深進京陛見,封李俊為從七品武義大夫,武松、魯智深併為從七品武德郎,淮東應奉局駐其他各州分司幹辦官均為正九品保義郎,這是階次五十級的階官,比梁山大多頭領官銜還高。當然,皇帝分化梁山的企圖是隱而不現的。
梁山一派正在得勢,這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的。
蔡京點點頭,讚許道:“築圓說得對。切不可輕舉妄動。楊戩己告病多時,你們該知曉其中緣由吧?上次樞密院調關勝、呼延灼、林沖等去西北,宋江置之不理,官家也沒見責,可見寵信之專。”
楊戩已失寵,因此告病在家。皇帝指示李彥在西城所幫辦。而楊戩之失寵,眾人皆知與他攻訐齊小遠有關係,無不暗生警惕。
高俅道:“有言官交相彈劾宋江公開蒲博,違祖宗之法,敗壞民風人心。官家只批一句‘知道了,’再無下文。除非宋江公然造反,官家是不會理會的。太師必是己有了良策?下官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