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打算了。
第五章
裴穆清這一趟遠行竟長達半個月之久。
不,正確地來說,應該是十五天又兩個時辰。其實也不是弄蝶要刻意去記——她可是抵死也不承認——而是沒有裴穆清的日子裡可是讓她閒得發慌。
打從那日他帶她熟悉裴家牧場後,她才知原來方圓萬頃的裴家牧場,就算走上幾日都不見得能走完一圈。當然,她也不敢奢望裴穆清當真會帶她逛完整個裴家牧場。即便那交通工具是馬,說來慚愧,十六年的生涯中可不曾騎過馬,就連牛車都不曾坐過,唯一的交通工具便是兩條腿。往往大半年的時間由南到北、由北到南沿路乞討靠的全是一雙退,什麼馬啊驢的,只有眼瞧的份兒。那日,裴穆清帶她逛牧場之前拋下一句:“在關外生活豈有不會騎馬之理?”接著便由馬廄牽了匹小馬出來教她騎馬。這不騎還好,一騎可就丟了臉!不僅整個人跌在地上,還差點被馬兒給踏死!如此試了幾回,屁股也摔得紅腫,裴穆清才相信原來世上當真有不會騎馬之人,當下便允了她不必學騎馬,而直接與他共騎一馬。那語氣好似她該感激他的恩德似的!呸!又不是她自個兒纏著他要學騎馬的,是他強逼她學的耶!瞧瞧身上的瘀青到現在還沒褪,更別談稍後吃晚飯時他有多殘酷多惡毒了——竟要她拿竹筷夾菜吃飯!要不然就只有餓肚子的份兒。
她豈知在裴穆清的眼裡看來——
那晚,廚房師傅特地做了幾樣珍味,才一端上桌,她便不客氣地伸出魔瓜來,將師傅費了一下午烹煮的八寶肥鴨一把抓起,就開始又啃又咬的,活像餓死鬼投胎。當下看得富海一愣一愣的,好不訝異!而這裴穆清倒是沒啥訝異之情,只是冷靜地“命令”她用竹筷吃飯,否則就只有餓肚子一途。在裴穆清的權威之下,她只得忍著氣,忍著肚子餓,很努力地學著用竹筷吃飯。她就不懂,明明人有十隻手指,拿起食物來不是比兩枝竹筷來得更快些嗎?打從懂事起,她哪裡用過竹筷了?向來都是用手拿著吃,一個叫化子哪會隨身帶著一雙竹筷?根本不可能嘛!
但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學著用竹筷。說來可恥得很,那雙竹筷就像跟她作對似的,好不容易握住其中一根竹筷,偏偏另一根又從她手裡溜掉,夾了大半天竟也夾不起一塊肉來,肚子都咕嚕嚕的叫翻天了,卻還是吃不到半點東西。她簡直恨死這裴穆清了!他根本是擺明了罰她不準吃飯嘛!害得那師傅每端出一道菜時,她都睜亮了眼,差點沒流出口水來,就巴不得能一一塞進肚裡,就算死也值得!偏偏裴穆清硬是逼她學這學那的,只怕等她餓死了都還沒學會如何用竹筷呢!
也算是裴穆清還有點良心——這是弄蝶為他找的理由。他在旁吃得津津有味,她卻學得淚流滿面。到後來,大概是他吃飽喝足了,瞧她終究是夾不起菜來,一時不忍,便用竹筷夾菜喂她吃飽為止,而且是隻有八分飽,簡直是氣煞她了!
既然同情她,打算放她一馬,那任由她用手抓著吃豈不更好?何必花時間喂她?又吃不飽!問他理由,他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從今以後不準用手抓食。”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寧願他喂她吃飯,也不准她用手抓食。而且今兒個喂她之事可是下不為例,為此可知他待她有多殘酷了。
縱是如此,這幾天她學得可勤了,跑到哪兒都帶著一雙竹筷,就怕他回來了自己還學不會用竹筷,那豈不是要活活餓死?
不過說歸說,他雖是百般虐待她,但她仍是挺想念他的。誰叫裴家牧場裡沒半個可說話的物件——所謂沒有說話的物件,就是沒有敢跟她吵嘴的對手。富大娘嘛,當她是女兒疼都來不及了,事事都讓著她,哪會同她拌嘴?而那富海就更別提了!堅守著裴穆清臨走前的命令,當她是大小姐般對待,除了不得跨出裴家大屋一步之外,她愛做啥就做啥。這富海總算也是忠僕一個,每每對於弄蝶的有心挑釁,只當沒看見沒聽見,即使他額上青筋暴凸怒不可遏之際也不曾回嘴,只是默默地退下,默默地回房,然後默默地用力咬那早已準備好的木塊,用以發洩心中怒火。他忍耐的功力既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弄蝶自然也無法挑起他一句反駁,只好改找阿珠。那阿球還真是個標準的丫環,故意叨唸她一句,眼淚就撲簌簌地掉下來,像是水龍頭似的,到頭來還得弄蝶好言安慰她。至於其他偶爾到大屋來的牧童就更別談了,一聽說是裴穆清收留的姑娘,個個以禮待之,對於她有時惡毒的言語也充耳不聞,甚至以有禮的微笑回應。
事已至此,她不認輸都不行了。往往一整天,她都像是個幽魂似的在大屋裡飄來蕩去的,就盼穆清趕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