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仇恨,在他無意間的推波助瀾之下,越發地濃烈,最後竟是化作一把熊熊烈火,燒傷了他,也燒傷了自己。
若是當初他不是任性地出宮遊玩,也不會到大興,不會遇上畫扇。
若是如此,也少了她日後的那許多痛苦了吧?
有時候想起來,倒寧願從未遇見過,至少——她不會被傷得這麼深。即便在大興國被麗妃戕害,那痛苦,比起如今她心中的痛,是要輕的多的吧。
可是……
自私的,卻又希望還是希望能夠遇見她,畢竟愛過了這一場。
在畫扇離去的這些日子裡,每日他都被這樣矛盾的念頭折磨著,白日裡只能倚靠繁雜的國事來稍稍緩解,每到夜深人靜,卻總是痛苦得無法入眠。
夕陽漸漸落下去。
吳意子從外面進來,輕聲道:“皇上,是不是該走了。劉妃已經等候多時了。”
他才恍然醒悟過來,只低低“唔”了一聲,起身撣撣身上落的灰塵。
悠兒早在外頭挑了燈守著。
清風送涼,有輕微的琴音傳來。
連宸祈猛地立住,回身看時,那一把箏卻還是寂然地在那裡,並沒有絲毫的顫動。
琴音依然不止,越發的清晰起來。
悠兒心中咯噔一下,側耳細聽,好像是湖面上傳來的。不由地與吳意子對望了一眼,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又是這樣的把戲。
在宮中怕也是不少見了。怕是哪個不得寵的妃子,聽聞了雲妃娘娘的事情,特意在湖那邊彈箏,以望引起皇上的注意的吧。
只是領不領情,是要看皇上的了。
連宸祈略一沉吟,便領頭朝那邊走去。
吳意子與悠兒急忙亦步亦趨地跟上。
遠遠地,便見湖邊亭子中,一名女子臨水而坐,素手纖纖,在箏上飛快地撥動著,彈奏出那美妙的樂章。
亭中燭火昏暗,看不真切。
許是彈得入神,那女子對大隊人馬的到來竟毫不知覺,自顧自沉浸在樂曲之中。悠兒率先進去到得她身邊,舉起燈籠一照——
“呀——”琴聲戛然而止,那女子嚇了好大一跳,撞到悠兒身上,打翻了一盞燈籠。
風吹過,又熄了亭中燭火。
一切歸於黑暗之中,唯有天上皎皎的明月,依稀落下些清淺的光影。女子的臉龐在昏暗不明中,在連宸祈驀地亮起的眼眸中。
吳意子心中暗暗喊了一句:“要壞事!”
這女子的臉龐,在這月色下竟和雲妃有幾分相似!這又玩的是什麼花招——到底是誰的注意?
皇上——
該不會……
“你是什麼人?”連宸祈沉聲問道。
女子認得來人是誰,急忙行禮:“臣妾是祥雲宮的貴人,孃家姓潘。”
“潘貴人……”他喃喃地。
不自覺之間,已經邁步上前,手挑起她的下巴,細細地看著。
像。
果然是像。
那眉,那眼,都像。
他苦笑。
只是,終沒有她的神髓,終不是她。
“是誰教你到這裡來彈箏的?”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中已經有了幾分森然。
潘貴人心中一驚,原本以為目的已經達成,接下來就該是皇帝輕柔而深情的吻,是皇帝的意亂情迷,是接下來的榮華富貴寵冠後宮,卻沒想到皇帝竟不領這份情,一時亂了手腳。
“沒有人叫我……臣妾只是看今夜月色……”
卻又被皇帝冷冷打斷:“這樣蹩腳的藉口,便能瞞得朕過去?朕不管是誰指示你的,都回去罷。以後別再白費這番心機,若真有閒了,還是想想今後怎麼在這宮中打發寂寂長日。”
連宸祈冷哼,拂袖不顧而去。
愣了在原地的潘貴人半日回不過神來,愣愣地望著吳意子。吳意子眉頭微微一皺,急忙使了個眼色,催她趕緊收拾了回去。
自己則搖搖頭趕緊跟上。
唉,太后的心思又落空了。只怕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吧。
夜風在耳邊輕輕地吹著,他大步流星地,卻不知道自己在走往哪個方向。
吳意子跟了在身後,不知是不是該開口告訴皇帝,那方向並不是往清水宮福隆殿的劉妃那去的。
腳下越走越急,呼吸亦越來越急促。
好像有什麼發了瘋似的,要鑽進他的腦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