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3 / 4)

臉埋進聞韜衣襟內,抱緊了他的腰,軀體無聲地顫抖著。

聞韜知道鄭吉全然不是因為病中委屈就會這般的性子,當下便覺得有些古怪。他四下看了看,只見周圍壁上塑繪著精緻的飾畫,夜中看來卻有些陰森。鄭吉所躺的大床對面,正繪著鑑真東渡時,過海遇惡風的場景。海中有一條長蛇,竟帶有飛翼,猙獰可怖。

聞韜將鄭吉牢牢抱住,撫著他的後背低聲道:“你做了噩夢,夢見甚麼了?”

鄭吉一開始不太說得出話,過了多時,才嘶啞而低弱地道:“……夢見我死了。”

聞韜撫了撫他發頂,道:“這寺中藥僧已說了,你性命無礙。”

沉默了半晌,鄭吉又低聲道:“我還夢見,你成了個瞎子。”

聞韜道:“這就更荒唐了,我成了個瞎子,你有甚麼好哭的。”

鄭吉沒再說話,他身上劇烈的顫動漸漸平息了下來,不多時便又睡了過去。聞韜等他睡熟了,又將他放回床上,坐在一邊看著他。鄭吉年及弱冠後,終於不再抽條,臉上稍微褪去了少年時一團稚氣,顯出些許剛硬與清澈來,而他身體骨骼卻依然帶著少年特有的纖細。別院的床很寬大,鄭吉滿臉憔悴之色,獨自躺在厚重的衾褥之間,聞韜突然發現青年竟是這樣孤獨。

次日,那藥僧便開了個方子,遣人送他們出了山門。鄭吉在回去路上便醒了,對這兩天發生之事卻有些迷糊,沒甚麼印象。劍衣閣的大船終於修好,今日已重新下了水。聞韜叫人將鄭吉安置在大船主艙室中,對聶英奇道:“我不能再讓他一個人待在外面了,這次就把他帶回去。”

聶英奇卻道:“你本就不該讓他走。”

彼時,他們心中似乎毫無芥蒂,依舊一路同行回了幽州。

誰又能夠想到,便是在他們離開廣陵之後的這一年中,帝林在一江之隔的宿洲悄然崛起,引燃了聶英奇胸中復仇的心火。自此,聞韜與聶英奇漸行漸遠,僅僅三年之後,聶英奇便決定永遠地離開他。

*

鄭吉坐在椅上,聽聞韜將這舊事一樁樁講來,卻只記得紛亂片段,毫無頭緒。聞韜見他擰著眉的模樣,笑道:“既然這麼頭痛,想必忘了反倒是好事,又何必拼命去想。我替你記著就行了。”

說話間,不覺已到了正午,有沙彌來敲門,說知客師有請。兩人被引至齋堂香積寮中,知客師已備下了齋飯在此等候,卻見寺中當家師竟也在席上,看來劍衣侯面子不小。當家師待他們十分客氣,歉聲道住持已外出雲遊,不在寺中。

聞韜卻道:“我已知道了,只是此番前來,還想要見藥僧一面。”

當家師道:“他現下也不在寺中,怕是要勞煩檀越多待幾日。不知病患是哪一位,可有同來?”藥僧法號晦冥,有聖手回春之術,卻並非曇華寺中人,只在寺中掛了長單。十數年中,常有人來寺中如意寮向他求醫問藥,當家師也不覺得出奇。

聞韜示意鄭吉走上前。當家師看了一眼青年,見他雖身形瘦削,面上少了幾分血色,暮春時分仍披著一件輕氅,整個人卻高挑挺拔,還不至於到行若將不勝其衣的地步,並不像久病之人。

聞韜道:“我這位弟子,前些年在廣陵生了重病,曾幸得藥僧相救,留了一命。彼時不通藥僧法號,也不及言謝。此番是特地帶他來拜謝晦冥法師相救之恩。”

知客師唸了句佛號,笑道:“原來如此。”

眾人一同用了齋飯,臨走前,當家師又道:“毗盧別院曾是都亭侯舊居,孤懸山寺之緣。兩位是方丈貴客,可安心在此住下,等晦冥法師回來。平日起居便由幾位照客師弟料理,也不必遵守寺中規約來這齋堂就餐,三餐都會由小廚房送來。”

聞韜又出面代鄭吉道了謝,便帶他走出了齋堂。

作者有話要說:

☆、曇華一夢·下

兩人一路慢慢走回到了毗盧院,徑過如意寮時,卻見幾個沙彌抬著兩頂滑竿,正將兩名病僧從北山地藏殿上帶下來。

鄭吉看他們從跟前走過,道:“這幾個沙彌的腳上功夫,絕不比聞帆差。”

聞韜道:“若這裡的寺僧沒有半點本事,那藥僧又何必偏偏在此掛單?”

及至到了房中,二人一夜未眠。聞韜見鄭吉已有倦意,便寬了衣,帶他到房中那張寬大的羅漢榻上同臥。鄭吉昏昏欲睡,手臂垂軟地貼在身側,被聞韜臂彎束縛著,只安靜地伏在對方身上。聞韜隨意閒話道:“你方才在積香寮怎麼吃得這樣少,又寡言少語的。方才照客沙彌還來問我,是否齋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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