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的清楚,楚家世代耕讀傳家,不求富貴,只求子弟們安貧樂道問心無愧,若有違背,便不是我楚家的兒女——這些話,你可還記得?”
顧沅心底一陣絞痛,叩首道:“女兒還記得。”
“好,”顧母正色道,“你若還記得你父親的話,便知道我要你做什麼。你若答應,便還是我楚家的兒女,若不答應,”她深深嘆了口氣,“我也不要你再孝敬我什麼,我們娘幾個今日便分家,你分出去獨自過活罷。”
“伯母,阿沅雖錯,伯母教誨就是,何至於到這樣的地方?”呂傳大驚失色,見顧沅默然伏在地上,沒有悔改認錯的意思,更是手足無措,忽聽院門吱呀一響,見顧洋進門,忙朝他使眼色。
顧洋才自學塾裡回來,雖然不明所以,但看三人情勢已經明白了三分,他從未見顧母臉色如此沉肅,顧不得手裡的文房四寶並字帖等物,撲過去抱住顧母的腿哀聲道:“阿母!阿母在家裡的時候常跟我說,姐姐在京城裡,必定吃了許多苦,如今姐姐好不容易才回家,就是做錯了什麼,阿母看在姐姐吃的苦的份上,就饒了她吧!”
這句原本萬試萬靈的話此刻卻如同火上澆油,顧母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吃苦?我原以為她是在吃苦,卻不想她自己卻覺得在享福!”她閉了閉眼,一手摟住顧洋,向著顧沅厲聲道,“阿沅,如今你的弟弟就在這裡,他還小,事事都要大人教導,你這個做姐姐的,就打算這樣做他的榜樣麼?!”
自己留在皇帝身邊的那一刻,是不是就早已經預見到了此時的場面,所以此刻才能如此鎮定呢?顧沅抬起頭來,深深看了惶惑的顧洋一眼,朝顧母拜了下去:“阿母,女兒不孝,就此分家另過罷。只是女兒還有一個請求,求阿母應允,倘若阿母不應允,女兒寧可忤逆阿母,也絕不出門。”
顧母搖搖欲墜,只是扶著顧洋不肯後退一步,半晌才道:“說吧。”
“雖是分家,女兒分文不要,淨身出戶。日後女兒俸祿,也依舊送回來做阿洋的學資用度。”顧沅靜靜道,“阿母不允,女兒便跪死在這裡。”
顧母並不答話,沉著臉看了顧沅一會兒,轉身進了廚房。眼看灶火將熄,她添了幾塊柴,在灶前小凳上坐下,雖然極力自持,眼圈卻也紅了,只是一轉臉見顧洋立在門口,便側過臉去悄悄擦了擦眼角,若無其事地向顧洋道:“立在那裡做什麼?”
顧洋過來跪在她膝下,仰頭望著她:“阿母,姐姐走了。”他見顧母依舊沉著臉不說話,便繼續自顧自說下去,“姐姐什麼也沒拿,只拿了官服,呂師兄和許姐姐送她走了——阿母,姐姐就算是做錯了,也還是我的姐姐,倘若我長大了,能把姐姐接回來麼?”
顧母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就算你姐姐惹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你也願意把你姐姐接回來麼?”
“兒自然願意。”
“好。”顧母撫著顧洋的頭髮,緩緩道,“阿洋,記住你今日的話,也記住阿母今日的話:他日你姐姐若是平安富貴,咱們不指望她照拂,若是遭了難,你須得替你姐姐討回個公道。”
“阿母?”顧洋雖然對顧母的話依舊不明白,但見顧母哽咽起來,便舉起手替顧母擦拭眼淚,卻覺那眼淚越拭越多,自己突然被母親抱住,知道母親這一次傷心至極,便乖乖站著不動,心裡依舊惶惑,姐姐到底是做了什麼事,竟然惹得母親這樣傷心氣憤?
雖然顧沅在皇帝面前聲色不露,舉止如常,但因為有了之前的教訓,皇帝對顧沅的行蹤十分注意,很快便發現了端倪。
“怎麼是連著三天宿在鸞儀司值房裡?去鸞儀司問問,少派些差使給阿沅。”她似乎是隨口一提,依舊是不停筆地批摺子,崔成秀眼尖,見御筆筆鋒頓了頓,知道皇帝上了心,哈腰下氣地回話:“奴婢去鸞儀司問過了,除了學宮律,沒旁的差事。倒是鄭小娘子提了一句 ,說是顧大人自家裡搬了出來,正託她尋個便宜下處安頓呢。”
“阿沅自家裡搬了出來?”皇帝擱下筆,目光定在崔成秀臉上,“因為什麼?”
“這,這奴婢就沒法子知道了。”皇帝眼神十分不善,崔成秀噤住了,嚇得結巴了一句,話才漸漸流暢起來,“小爺明鑑,這件事顧大人任誰問都不開口,外人怎麼能知道內情?只是林大人提了一句,說是顧大人搬出來那一日,有恭王府的人上門做客,只是是否有關係,就不得而知了。”
皇帝抿了抿唇,端起海棠紅小茶盅喝茶。面上雖然平靜,但指尖卻用力到發白,良久才將空茶盞隨意往茶盤裡一撂:“你去一趟恭王府,傳恭王世子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