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棍之聲。
行刑的衛士其實已經手下領情,然而他們才打了第一下,李德譽已然哭爹喊娘,一股屎尿臭氣突然傳進賬中。
此事軍帳之中聚集了十幾個將領,眾人面面相覷,臉上都帶著一絲古怪之色。
李靖緩緩閉上了眼睛,口中發出黯然輕嘆。“虎父犬子,想不到我李藥師縱橫一生,這輩子竟然會栽在兒子手中……”
他雙目緊閉,拳頭握緊,然而心中卻泛起陣陣無力之感。
一個偏將目光閃爍幾下,忽然拱手求情道:“啟稟大帥,小國公第一次從軍出征,難免會有些不適應,麾下請您法外施恩,免掉剩下的九次法棍。”
李靖看都不看他一眼,冷然道:“如果連九記軍棍都吃不消,他如何能成為鐵血男兒?我若免其軍棍,他便得不到教訓。得不到教訓,便不知世事兇險,不知世事兇險,必然繼續犯渾……”
不愧是大唐軍神,說話環環相扣,讓人無法反駁,他看了一眼賬外,冷冷道:“如此莽撞行事,總有一天要惹下大禍,到時誰來免他罪責?本帥念你求情乃是出於好心,所以暫時不予追究,你且退下,再敢說話本帥連你一起打……”
偏將呆了一呆,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哆嗦。
李靖忽然起身,幾步走到軍帳中間,大帳中間的地上鋪著一張地圖,他手持一個竹竿猛然一點,重重指在了地上某處。
“此地,乃突厥牧羊部……”李靖目光炯炯,淡淡道:“據本帥的斥候探查回報,西府趙王二十八萬大軍於傍晚打下此部,目前就駐紮在其中!”
他緩緩一掃大帳,繼續說道:“今夜天色剛黑之時,他坑殺降卒六萬餘眾,事後下令全軍飲酒,他自己也喝的嚀叮大醉,然後宿在了漢女帳篷之中。”
探查的夠仔細,竟然連韓躍睡在漢女帳篷裡也知道。
古代斥候一個時辰可以奔跑百里,李靖紮營之地距離韓躍只有五十里,這一夜他已經派出十幾波斥候,所以才會源源不斷收到各種訊息。
賬中眾人相互對視一眼,一個大將突然拱手詢問道:“大帥派人探查西府趙王,不知您所欲為何?”
這人說話之時語帶怒氣,竟然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就那麼目光炯炯盯著李靖,彷彿要把目光看到對方骨頭裡。
李靖看他一眼,然後緩緩低下頭,他眼睛深處悄然閃過一絲殺機,語氣卻淡淡悠然,輕聲笑道:“趙王先殺俘,後飲酒,再**,連犯三道大唐軍律,如此行事堪稱重罪,本帥欲盡起大軍立即前往,我要將其綁縛長安交給陛下發落,此舉既是就漢女,也是救趙王,咱們不能看著他不斷犯錯……”
剛才說話的大將猛拍椅子,轟然站起一臉暴怒道:“李靖你安敢如此?我們是大唐的將,不是你李家的兵,西府趙王乃是天潢貴胄,你縱兵趁夜前往,分明是想偷營襲殺……”
他眼神一陣厲閃,森然道:“李藥師,本將勸你莫要自誤,你雖然是領兵大帥,然而只有半塊虎符,百萬大軍是朝廷的大軍,我們要打的是異族,不是幫你窩裡鬥,尤其還是去傷害西府趙王!”
李靖緩緩抬頭,盯著他淡淡笑道:“本帥說了,我是要去救人,不是去殺人。”
“救人,你帶著大軍去救人?欺我牛進達是三歲小孩不成……”大將冷喝一聲,滿臉憤然之色。
李靖依舊淡淡而笑,輕聲道:“我是主帥,有半塊虎符,可以號令大軍。”
言下之意很明白,那是告訴牛進達你說什麼都白搭,我今夜必然要率軍前往。
牛進達忽然獰笑一聲,他猛然伸手入懷掏出一物,惡狠狠舉在胸前道:“李藥師你看清楚了,本將也有半塊虎符……”
大帳譁然,人人震驚,目瞪口呆看著牛進達手中的虎符。
自古至今大將領兵出征,皇帝只會賜下半塊虎符,另外半塊則留在宮中不發,唯有如此才能保證兵權在皇家手裡,不懼領兵大將率兵謀反。
因為,領兵大將的半塊虎符是子符,皇帝留在宮中的則是母符。
母符從不離宮,自古都是如此,偏偏今夜眾人卻見識了奇怪之事,牛進達手中竟然也有虎符,不但有虎符,而且還是母符。
比李靖的子符更具有權威。
牛進達一聲冷笑,森然道:“李藥師你沒想到吧,本將也有虎符!”
李靖也很吃驚,好半天才緩緩一嘆,語帶黯然道:“原來是陛下……”
“不錯,正是陛下,確切的說,是陛下和娘娘共同託付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