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正帝聞言,面色一變,似心事被人道破,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倒是一旁的忠怡親王贏祥開口道:“李相爺,皇上非要苛待於他。
孝懿仁皇后當年留給皇上了一對龍鳳如意,其中一柄玉鳳如意賜給了令郎懷德。
還有一柄,紋龍如意,便是要賜給賈環的。
有這柄如意在,可保賈環百年富貴。”
一直沉默不言的張廷玉這時也開口了,他面色肅重,聲如金戈,道:“閣老,這一策,是下官為陛下所謀。
寧侯身份著實太過特殊,軍功又奇高,年不過雙十,便已經戰功赫赫。
更兼,他與武勳將門子弟的關係,親密之極。
他便是這一輩將門子弟中當之無愧的核心領袖。
同輩中,無論是義武侯世子還是彰武侯世子,亦或是蜀中侯世子,無人能與他抗衡。
甚至不用等到下一代,就算是今日,寧侯在軍中的分量,已然不遜於一名軍機大臣!
而他,今年才十四歲……
下官不是懷疑寧侯的忠心,恰恰相反,下官最敬佩的,便是寧侯為國為民之心。
但是,寧侯高處不勝寒,且吾等亦要為國朝謀百年之計。
如此,陛下才萬般無奈……”
李光地側目看著大義凜然的張廷玉,沒等他說完,就搖頭道:“衡臣啊,老夫只問你一句,此計正大光明否?”
張廷玉聞言,面色一滯,臉上的大義之氣漸漸散去,面色有些漲紅。
可是在李光地老眼的注目下,卻又不能不答:“相爺,此計,非陽謀。”
見自己的愛臣如此難堪,隆正帝忙解圍道:“國老,此計策倒不是完全由張愛卿所為,其實這也是賈環之意。
出征前,他便與朕說過此事,他亦覺得年紀輕輕,軍功太重非好事。
所以便與朕說,西域此次戰功,可以捨去……”
李光地雪眉一揚,道:“賈小子能有這份心思,倒是難得。只是……那葉道星當真為他……”
“咳咳!”
隆正帝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道:“這倒不是,他原先供出的名頭,是帶小妾出征打仗……此行違反軍規,再加上他在西域強佔了萬頃田地……
可是誰知,葉道星卻死在了他的手上。
所以……”
“所以臣便諫言陛下,趁此機會,讓寧侯徹底脫離軍伍,享一世富貴便可。
如此一來,軍中將會再次達成平衡。
於朝廷,於寧侯,皆大歡喜。”
張廷玉介面,又將責任擔當了回來。
他正視著李光地,沉聲道:“李相,下官絕無半點私心,更無半點害人之心,天地可鑑。”
李光地看著張廷玉,嘆息了聲,道:“老夫自然相信衡臣你的為人,你的所作所為,當得上捨身為國。
只是……
你卻沒有想過,你這樣做,會讓賈環怎麼想。
他的心思,也是忠於陛下,忠於大秦的。
他為大秦所立下的功勳,衡臣,你比不上。”
張廷玉聞言,沉默了,這個年代,還沒有“為了大局”這句冠冕堂皇的話。
即使有,張廷玉也說不出口……
隆正帝臉色也有些不好看,道:“國老,朕會補償賈環的。
不管他身上有沒有官職,也不管他有沒有爵位,朕都要護他一世富貴!!
而且,朕可以加恩他的子嗣……”
李光地再嘆息一聲,道:“陛下,這世間,最難得的,不是榮華富貴,是人心,是情義,是信任。
在這之後,才是利益。
陛下和衡臣所思量的,都沒錯,所作的,也沒錯。
賈環的存在,太影響軍中的平衡,非社稷之福,也非他之福分。
可是,為何不能與他明言?
老臣相信自己的老眼尚未昏花,賈環不是醉心於功名爵祿之輩!
這不正是那麼多人,都格外喜歡他的緣由嗎?包括陛下。
若是直接與他明言,未必就不能得到他的體諒。
他本也感覺到了高處不勝寒。
可惜……
再者,衡臣,你這般將計就計算計賈環,所倚仗者為何?
難道不是篤定為了如今難得的江山穩定,賈環一定不會撕破臉皮鋌而走險嗎?
卻不知越是這般,越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