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當值就總是提心吊膽的,私底下也免不了埋怨他怎麼這麼難伺候,佳節一過就刁難人。
——這麼一看才知道這事不怪他啊!要是換了她,別說狂飲大吐後還好好吃東西了,她估計能癱在榻上幾天爬不起來,可皇帝還要上早朝、看奏章,正事一點都不能耽擱。
好可憐……
雪梨心中慼慼然,戌時一刻皇帝第三回折去側殿吐的時候,她拽拽徐世水的衣袖,把他拉出去了。
“怎麼著?”徐世水眉頭緊蹙,眼瞅著急著要進去——裡面正忙著呢,他可真沒工夫在外面和她閒著。
雪梨也知道他急,說得簡明扼要而且語速也快了:“我不在宴上盯著了,回膳房給陛下做碗粥出來,大人您晚上勸陛下吃點再睡行不行?”
“哎……”徐世水面顯難色。
他知道雪梨是什麼意思,帶著一肚子酒睡覺必然難受,若催吐過腹中空空如也地睡、頭上酒氣縈繞也難受,喝點溫乎又軟乎的粥下去能好些,也不那麼傷脾胃,可是……
徐世水苦嘆:“算了吧。你瞅瞅這都什麼時辰了,陛下回去必定累得厲害,誰還敢多嘴勸他吃東西啊?”
就算他不是皇帝,打擾一個一門心思想栽倒睡覺的人也是找罵,而他是皇帝……這可能就是找死了。
雪梨憂心忡忡,既明白徐世水的苦衷,又不想陛下為這個難受,踟躕了會兒又道:“那大人看這樣行不行……粥我還是去做,大人您跟陳大人說一聲這事,一會兒回了紫宸殿若陳大人能瞧著機會就勸兩句,不行就算了。”
“嘖。”徐世水嘖嘴,她這相當於明說師父比他會看眼色了,心裡不太是滋味又不得不承認,想了一會兒到底點頭了,“行吧。這粥你慢慢做、熬爛點,也不用急著盛出來,在鍋裡溫著,這邊宴席散的時候我叫人趕過去告訴你,你再送到紫宸殿就得了。”
“諾!”雪梨爽快一應,扭頭就走了。
到了膳房,她在紅豆粥和蝦仁粥之間抉擇了一下。要按她自己的口味肯定挑紅豆粥,不過陛下不愛吃甜的,紅豆粥不放糖又沒什麼吃頭,喝完酒吃可能還會覺得有點苦。
那就蝦仁粥吧,拿砂鍋做。
雪梨動手淘米,每一個步驟都在心裡過得特別認真。
蝦仁比平常切得更細碎,免得他喝得大醉又急著睡覺沒心思好好嚼。配菜用了胡蘿蔔丁,這東西煮透之後口感綿軟微帶清甜,吃著舒服。
薑末原本不想放了,怕喝完酒後再吃這個會覺得嗆得慌。思量之後又還是切出了兩小片的量,能稍微提點鮮。
這粥熬好的時候是戌時三刻,雪梨一吃口感適中,但是徐世水那邊沒傳話來,就只能繼續擱在砂鍋裡拿小火煨著。
四刻的時候就煮得透爛了,每一粒米都翻了花出來,熬得又濃又稠,她撈了一塊胡蘿蔔出來放到案板上,拿筷子尖輕一點,就戳塌了。
如此仍是又過了一刻,到了子時出頭才有御前宦官過來說前頭宴散了。
砂鍋取下來,雪梨手腳麻利地將鍋收進食盒裡,又取了空碗擱進去,那宦官搶著拎起來,連聲跟她說:“女官去歇著吧,小的送去就行了。”
如此她也沒跟他多客氣,她早累得眼皮打架了。塞了點碎銀給他算是道謝,雪梨基本是一路打著哈欠回去的。
連沐浴解乏的力氣都沒了,她強撐著簡單地盥洗了一番,換寢衣的時候繫系帶的手都打軟,一頭栽在榻上湊湊合合地繫好了,好像剛扯過被子蓋上就已然墜進了夢鄉。
這一覺睡得死沉死沉的,睡時總享受做夢過程、且第二天醒來總能隱約記住一點夢境的雪梨在睜眼後緩了緩,驚訝地發現自己好像連半個夢都沒做,就這麼“眼前一片黑”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真是越活越嬌氣了!想當初在尚食局的時候她年紀還小呢,偶爾有事要熬一夜也就熬過去了,如今真是要“死於安樂”!
揉揉眼睛坐起身,雪梨聽見了外面的笑聲。
不是住在這個院子裡的任何一個人的聲音,是特別小的小孩子。她頭腦發矇地怔了好一會兒驀地回過神來……
阿杳?!
她納著悶,挑簾就要出去看看怎麼回事。已在她門檻邊“蹲守”許久的豆沙起身就把她堵了回去。
雪梨更是一臉懵:“阿杳來了?”
“嗯!”豆沙連連點頭,神色緊張,“今天平安帝姬生辰,早上陛下說要見帝姬的時候,淑妃夫人在悅和宮忙著為帝姬辦生辰宴的事抽不開身就沒一同到紫宸殿……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