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嚥了口口水,蘭心輕叩了兩下門:“夫人,奴婢來……取點東西。”
“稍等一下。”裡面應了一聲,而後有些輕微的動靜。門很快就開了,惠妃抬眸間,心跳猛地加速
她一下就陣腳大亂了,面無血色地怔了一會兒才想起屈膝下拜:“陛下大安”
皇帝稍一頷首:“蘭心去前面等著。”便舉步進了屋。
正是用晚膳的時候,房中一張簡單的方桌上放著清炒油菜醋溜白菜和一碗清粥。皇帝坐到案前看了看:“吃得這麼素簡?”
惠妃跪在門口紋絲未動:“臣妾既出宮修行,自該素簡為宜。”
皇帝一哂:“起來吧。”
惠妃道了聲謝而後起身,皇帝一睇案桌對面示意她坐。二人落座後各自靜默了會兒,尷尬便徐徐飄散開來。
皇帝輕一咳嗽:“明軒君說你一心求死,出什麼事了?”
惠妃低著頭:“臣妾失職,讓皇長子殿下命懸一線。”
皇帝眉頭輕蹙:“真實原因呢?”
惠妃看向他:“這就是真實原因。”
“這件事朕說過不怪你了。”皇帝輕喟,將面前的清粥推到她面前,又將筷子擱到了碗上,“擾你用膳了,一會兒再說吧。”
惠妃頷首而未再應話,他兀自站起身隨處看著,目光落在了榻上的竹筐上。
是放針線的竹筐,裡面有個尚未打完的平安結,鮮紅的平安結下墜著一枚小小的平安扣。這平安扣他依稀有點印象,知道是惠妃從孃家戴過來的,好像是自小就戴在頸上。
他目光微凝,正要扭頭問她,身後陡一聲:“嘔”
皇帝猛地回頭:“不舒服?”
“沒有……”惠妃一邊慌忙地摸出帕子捂嘴一邊道,“前幾天得了場風寒,胃口還不太好罷了。”
她的脊背挺得筆直,細看之下偶有一絲顫抖。皇帝心下微明,又道:“朕傳御醫來一趟,給你調養調養?”
“不必”惠妃斷然拒絕,靜了一會兒又說,“謝陛下好意……臣妾沒事。”
皇帝短促一笑,坐回桌前審視了她半天,一字一頓道:“雪梨害喜的時候,比你反應大多了。”
惠妃心下狠狠一驚,面上笑意強撐:“陛下這是……什麼話?”
皇帝笑音清淡,“去年七月,一遊俠傷了番邦使節後從城裡逃過來,上山後不知所蹤。御令衛搜山搜到你這裡,你親自開的門,說沒看到人。”
“陛下懷疑臣妾藏了他?”惠妃直視著他。
皇帝沒有理她,徑自說了下去:“御令衛回稟的時候,朕猜你發了善心,就讓他們不必找了。隔了兩天,御令衛又稟說,看到他從寺院後門離開。”
惠妃牙關緊咬:“是……他身上有傷,臣妾留他養了兩天傷。”
“然後呢?”皇帝笑看著她,“一個月後,他再次從後門的小道上山,沒去別的地方,直奔你這裡而來。嘖……御令衛也立刻入宮稟話來著,朕覺得他許是來道謝的,便也沒讓他們管。”
惠妃稍稍地倒吸一口涼氣,恢復冷靜:“是,他是來道謝的。”
“道了很多次謝。”皇帝輕笑出聲,“八月來了三四次,之後一個月比一個月次數多,從十月開始他就偶爾會到次日才離開了你是不是真的以為他功夫好到避開了底下一個百戶所的眼睛?”
惠妃只覺得自己每一寸面板都往外滲著寒氣,她的心和身體一起顫著,在驚恐中滯了好一會兒:“陛下,我……”
“你突然求死,朕還以為你是清醒過來自知有罪了,原來竟是……”他的目光下挪,譏諷而笑,“原來竟是連孩子都有了,怕生下來就再也遮不住,打算自己一死了之,免得把他牽連出來?”
“我沒有”惠妃竭力反駁,說出的話卻無力到心虛,“我沒有我一直是自己在這裡……”
“一個多月前他從這裡離開,到洛安城裡尋一種茶。沒尋到,只打聽到西陲才有是你讓他去找的,是不是?你想支開他,自己了卻這些事。”
他後一句顯然不帶任何疑問,說得無比篤信。手指輕叩案桌的聲音好像一下下敲在她心上,生生敲出了她的一身冷汗
惠妃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您抓了他……”
“沒有。”皇帝矢口否認,一笑,“不過那會兒西邊恰要送貢品過來,朕就讓他們多加了些茶。然後放了風聲出去,讓他知道臨合一地有那種茶賣。”
臨合離這裡只有三十多里。
窗外的風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