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愛字,說得太遲,太遲……
說不出的無能為力,伴隨著強烈的挫敗感讓他的周身冰冷僵硬……
恰在此時,月亮從烏雲後重新出現,淡月拂過素軒的半張臉,懷中痴笑著的素卿透過潰散的目光,突然清楚地看到對方的面容!
慘絕人寰的尖叫聲隨之響徹,她猝然瘋狂的掙扎踢打,突然用盡全身力氣,用牙齒撕咬著對方的肩胛,直到鮮紅的血染汙了皇袍!
趁素軒痛得全身收縮,略放鬆了手臂,素卿遂奮力擺脫他的懷抱, 全力朝儘量遠的角落爬去,她的嘴卻已離開他的肩,嘴裡卻咬著他的血,他的肉……
尖銳地哭嚎中,充滿血腥殺戮的黑夜,在記憶的深處影影綽綽,不斷晃動,幾乎就要衝進腦海……
“魔鬼……你是魔鬼……”素卿膽怯的搖著頭,目光迷惘而散亂,不斷的乾咳抽搐,用盡所有力氣搖著頭,自欺欺人的認為這樣就可以保護自己……
身體因恐懼而瘋狂地顫慄著,莫名疼痛的感覺撕心裂肺,翻山倒海。拾起頭,看著他一步步走近,凝在眼裡的淚,瘋狂的滴落。
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蜷曲瑟縮在角落中,連綿不絕地發出恐懼絕望的嗚咽,微弱顫抖的不斷喃喃著:“魔鬼,魔鬼……不要過來……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她突然向前趴倒在地,雪白的額頭不斷觸碰烏黑的石面,不斷叩首,發出怦怦的悶響,額上的血混合眼中的淚,使整張臉狼藉一片:“求求你,放過我……求你,不要過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素卿卑微的哭泣著,乞求著,身體不停顫動,像是一灘爛泥,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慘不忍睹。
容素軒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站在黑暗裡,站在月光下,就像是石像,冰冷的石像。臉色如冰,沒有任何表情,然而素卿的聲聲噙泣卻如柄柄利刃,慢慢將他的心千刀萬剮。
自從三個月前素卿從昏迷中醒來,就徹底喪失了心智,整個人全然崩潰。素軒請盡了全國的名醫為其診治,皆說是受刺激過深,加之平日身體虛弱,憂思過多,多症交集,觸發失心瘋的症狀。然而雖不斷治療用藥,卻絲毫不見半分好轉。
有膽大的郎中壯著膽子回稟過,只怕這瘋症永難治癒……
這三個月來,他每天來看她,默默企盼奇蹟的發生,然而,每次都是這樣的收場……
而她的瘋癲之狀,似乎一次比一次發作的厲害……
思及此處,心痛欲發難忍,再也剋制不住內心的悽惶,不顧對方狂亂的拒絕,猛地走上前去,壓住她胡亂舞動的雙手,雙臂強行把她圍住,如銅牆鐵壁一般。蒼白的唇附在對方耳畔,不斷地含糊低語:“卿兒,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求求你莫要再折磨自己……”
他的語調有些沙啞顫抖,漸漸的,竟帶了些哽咽之意。
然而素卿只感到一股冰冷絕倫的恐懼,像有悶雷在她身上炸開一般,腦中轟然巨響!本能地銳聲尖叫:“魔鬼!滾開!不要碰我!不要碰我!”連綿不斷聲嘶力竭的哭喊,悲鳴,絕望而淒厲,呼吸停滯了般,一顆心早已經碎裂,神思徹底崩潰,再也拼湊不出原本的樣子……
她發瘋似的掙扎,整個人癲狂之極,惶睜著兩隻失神的瞳子,駭到極點,顫抖變成痙攣……
痙攣越發強烈;身體隨之崩潰,一縷涎液順著嘴角緩緩滲出,面白如紙,痴呆的雙目頹然頜上,身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癱倒,抽搐不止,口鼻之間的氣息越發微弱。
容素軒目中的悲傷突又變為恐懼,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
年輕的君主坐在床前,清雋的面容略顯憔悴,眸光復雜地凝視著昏迷不醒的素卿。伸手愛憐的撫摸那慘白的臉頰,默默發出無聲的嘆息,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會平靜接受自己的撫摸吧……
許久許久,素軒才從紛亂的思緒中迴轉,冷冷出聲:“她為何還未甦醒?”
身後的御醫連忙跪下,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啟稟聖上,娘娘本就心竅迷失,如今又受到了重大的刺激,是以勾發起以往舊症,導致昏迷……”說著說著,語音越來越低微。
心痛與自責的在素軒的心裡翻江倒海,幾乎無法自制,聲調猛然提高,冰冷的目光凝注太醫:“她,會怎樣?”
“娘娘身體虛弱,本有陳疾,再也無法經受絲毫刺激,否則隨時會再次病發,越發嚴重,逐漸油盡燈枯……”
素軒的身體猛然僵直,不敢再聽,不願再聽,揮手命太醫退下,默默將素卿擁入懷中,嘴角邊漸漸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