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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爾納距離班加西三百多公里,車程約六個小時。法思當司機,莫瑤坐在副駕駛座,讓周耀燃在後頭。顧忌周耀燃,她憋了兩個小時沒抽菸。中途停車休息的時候,她忍不住站在路邊點了一根。
法思在邊上伸了個懶腰,他眺望著遠處,囈語:“這是個美麗的國家啊。”
莫瑤閉上眼,雙手微微抬起在身側張開,輕輕地回答:“是啊。”
周耀燃沿途始終沉默。法思剛上車的時候問莫瑤這是誰,莫瑤以“朋友”二字一筆帶過。路上為了解悶,法思放了車載cd,一些老舊的英文搖滾歌,他說是他回來那一年帶回的紀念品。
草原上時有阿拉伯馬匹賓士而過,也不時能遇上羊群、駱駝群,讓你慢慢將方才出發時那個滿目瘡痍的城市拋在腦後。周耀燃搖下車窗,手肘搭著,呼吸也綿長起來,不知多久,竟瞌睡過去。
他醒來是因為始終播放著的搖滾樂戛然而止,撥開眼,見到一座陌生的建築。這宮殿一般的建築外表看起來稱得上豪華,直到拖著行李進去,空曠寂靜撲面而來,才回到現實。
“這座酒店景色很好。”莫瑤說。
“你來過?”
“我是在做回訪記錄。”莫瑤環視酒店大堂,接著說道,“面對地中海,該有的景色都有,這家五星級酒店本該是很好的旅遊下榻地。只可惜,人們還來不及認識這裡,就需要逃走了。”
和上次來的時候一樣,他們是酒店裡唯一的一批客人。不過,上次起碼還有拿著槍的守衛,現在就只剩下前臺的兩個僱員,連清掃工的身影都難以尋覓。
自己搬行李,整理房間。酒店表示沒有廚子,庫存的食物也日期已久。如果有需要,他們可以幫忙買食材,但由於食物短缺,只能買到最基本的,而且做就得莫瑤他們自己動手了。莫瑤對吃的不甚在意,她備了泡麵,餓不死。放下行李就拿著相機到酒店各處去拍照了。
周耀燃的房間在莫瑤對面,露臺面向著城市,遠處有山。他收拾好行李開門出去,法思也正巧出來,見到他,友好地點了點頭。
法思不打眼,在人群裡不容易認出。周耀燃看出法思留美派的影子,一是英文用詞,二是打扮習慣。他很疑惑法思為什麼會回到利比亞,尤其在許多難民往外逃離的情況下。
“工作人員可以幫我們去買蔬菜和肉,晚餐你有什麼想吃的嗎?”法思友好地問。
這問題太過家常,周耀燃反倒犯難,就答:“隨便,我都可以。莫瑤呢?”
“莫小姐不忌口的。”
“她人呢?”
“應該在酒店裡拍照吧。我們約好了四點去清真寺。”
周耀燃和法思分開,去找莫瑤。
莫瑤此刻蹲在地上認真地看一道裂縫。周耀燃走到她身後,彎下腰:“看什麼?”
這頭頂忽如其來的聲響讓莫瑤一驚,重心不穩往後倒,正坐在他腳上,背靠著他一雙長腿。
“看螞蟻。”
她就這麼坐著也沒挪的意思,周耀燃也就不動。
“看出什麼名堂?”
“只是覺得好看。你以為這裡什麼都沒有,其實這裡是別人的家。”
周耀燃手掌揉了兩下她的發頂,隨後伸到她眼前。她握住他的手站起來。
“你瞭解法思嗎?”周耀燃問。
“你想知道什麼?”
“他在美國呆過吧,什麼時候回利比亞的?”
“你很會猜嘛。”莫瑤讚許地看他,“你是不是想問他為什麼回來?”
周耀燃點頭。莫瑤忽然拿起相機,對著他按下快門。見他蹙眉,她笑:“不好意思,情不自禁。”
她笑得時候都驕傲,在沒有陽光的地方都耀眼。
她這天又穿了黑色,她自己就像一隻黑貓,讓人想要留住,又不忍心只養在身邊。
他以為她要就此避開話題,她認真地說道:“法思是為了信念回來的,如果你問他,他都不能清楚說明白這個信念是什麼。大概是,他對這個國家有歸屬感,熱愛這個國家,他覺得自己有責任讓它前進,讓它變得更好。”
莫瑤停頓了片刻,喟嘆:“現在想來,人也許是因為害怕孤獨,所以才要投身到某種主義,某種信仰裡去。”
“那你的信仰是什麼?”
他看著她的眼睛,像是要透過這扇窗鑽進她心裡。她挪開視線,無所謂地聳肩:“我只想對得起這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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