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的不安都是自己江湖經驗不足所致?但要他像李那哥方多病那般安然睡去,實是萬萬做不到。
光線越來越暗,彷彿房外起了一陣濃霧,濃霧越盛,外面草木所聚的露水愈重,重到最後,“嗒”的一聲落了下來。
陸劍池默默聽著門外一切響動,在遠處有蟲鳴鼠竄之聲,更遠之處,似乎有人走動,不知是早起的獵戶,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正在他神智越來越清,超然物外,一切注意力均在屋外之時,突覺一隻手掌自床沿伸了出來,輕輕按到了他的胸膛之上。
剎那間陸劍池真是駭得魂飛魄散,驀然睜開眼睛,心跳得幾乎要從口中衝出來,眼前所見讓他瞬間停住呼吸,張大嘴巴,竟是一時呆若木雞,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眼前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隻手自床底伸了出來,按在他胸口,但……但正常人的手豈有這麼長、也絕不可能彎曲這樣的形狀。陸劍池一生自認膽氣豪邁,此時驚恐之心,和那碌碌市井小民也沒有什麼區別,一時之間驚駭欲死。
正在此時,一物自他床底翻出,陸劍池大叫一聲,竟是昏了過去。
方多病驀地坐起,他已經睡著,被陸劍池一聲大叫驚醒,睜眼依稀只見一個五花斑斕,似人非人的東西伏在陸劍池床上,見他坐起,倏地向他撲去,行動之快快逾閃電,而竟然渾然無聲。
方多病一時只覺自己在做夢,大叫一聲,揮笛招架,只聽“啪”的一聲悶響,一股巨力當胸而來,剎那頭昏眼花,窒息欲死,正當他自覺快要死了的時候,眼角似乎看到一陣白影飄蕩,心中居然還罵了一句:他媽的,要死的時候還有人裝那白衣劍客……接著天昏地暗,他結結實實地昏了過去。
淒涼黑暗的客房之中,一人揭去一層外袍,露出袍下白衣如雪,靜靜看那撲在方多病身上的東西。
那東西手長腳長,在雪白面板上生滿一塊一塊血肉模糊的斑點,若非渾身龜裂般的血斑,和一個身材高瘦的赤裸男人也沒什麼大區別,頭顱甚大,見白衣人靜立一旁,它也回過頭來。
只見它除了眼睛略小,嘴巴寬大,尚稱五官端正,突地低低嚎叫,驀地往白衣人身上撲來。
白衣人身形略閃,避開一撲,那東西行動奇快,轉折自如,竟如蜘蛛行網一般靈活詭變,一折之後,手掌往白衣人頭上抓來。
白衣人足下輕點,頎長的身影輕捷超然,從那東西腋下掠過,反掌輕輕在它背後一拍,竟然是往外直掠而去。那東西怪叫一聲,追向他身後,虧得這東西行動如電,卻是追之不及,一前一後,兩“人”一同奔入了石老房中。
黑夜漸去,晨曦初起,只聽石老那蓬屋中一聲驚天動地的轟然震響,枯枝石屑橫飛,劍氣破空而出,蓬屋傾頹崩塌,煙塵瀰漫,隨後四下寂寥,彷彿一切都失去了生命,一切詭異莫測、奇幻妖邪的怪物都在那倏然的安靜中,突然失去了行蹤。
過了不知多久,方多病緩緩睜開眼睛,只覺胸口氣滯,頭痛欲裂,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難受,好不容易坐起身來,只見陸劍池臉色憔悴,坐在身邊,神情恍惚,他咳嗽了幾聲,喑啞地道:“發生了什麼事?李蓮花呢?”
陸劍池悚然一驚,呆呆地看著方多病:“李蓮花?”
方多病嗓子極幹,再無心情陪李蓮花做戲,不耐怒道:“自然是李蓮花,住在吉祥紋蓮花樓中的人不是李蓮花難道是鬼?他人呢?”
陸劍池茫然轉頭往一邊看去,只見李蓮花灰袍布衣,仍昏在一旁,一動不動:“他就是李蓮花?”
方多病鬆了口氣,看來死蓮花還沒被那怪物掐死:“他當然是李蓮花,你真的信他是李蓮花同村的表房的鄰居?‘同村的表房的鄰居’怎麼可能是親戚?世上也只有你這種呆頭,才會相信他的鬼話!”方多病瞪眼罵道,“姓李的滿口胡說八道,你要是信了他半句,一定倒黴十年!”
陸劍池呆在一旁,自從見那妖怪之後,這又是一件令他頗受打擊之事,住在吉祥紋蓮花樓中之人自然是李蓮花,為何自己會相信根本不合道理的胡言亂語?難道自己真有如此差勁,不但怕死怕鬼,甚至連高人在旁都辨認不出?
再看昏死一旁的李蓮花,可是這人如此唯唯諾諾,如此膽小怕死,又有哪裡像那前輩高人了?心中一團混亂,江湖武林,與他在武當山上所想全然不同。
“死蓮花!”方多病自床上跳下,到李蓮花床邊踢了他一腳,“你要裝到什麼時候?還不起來?”
李蓮花仍自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聞言突然睜開眼睛,歉然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