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萬古千秋業,盡在殺人中……”
宋江的《殺人歌》清晰地傳至小五耳中,他驀地一醒,猶如當頭棒喝,雖說每次跟官軍接戰,自己仗著精準射術,做到能懾則不傷、能傷則不殺,但一顆殺心早已膨脹,長此以往,終究要淪落到宋江這般的殺人為樂、殺萬稱雄。國家正是多事之秋,也是好男兒投身報效之時,人生不過百年,自己這一身骨肉,終不成扔在江湖之上。
去意從未如此堅決,小五仿若石像,靜靜地傾聽著下面的動靜,鬧酒聲漸漸平息,卻有一盞燈籠離了竹草堂,他聚起目力,看到一個婀娜的身影,正是滴酒不沾的韓九兒。
小五覷了半晌,再無人出來,眾好漢應該都喝倒了,他便下了望樓,也不提燈籠,趁著月色潛行,要找韓九兒說個明白。
韓九兒的閨閣設在山寨的最裡面,是眾好漢一起動手搭建的竹樓,裡外用茅草粘泥糊牆,甚是擋風保暖,一丈青住樓下,韓九兒住樓上。
小五先敲敲一丈青的房門,沒人回應,確認她還在竹草堂,他便放心地上了樓,剛要敲韓九兒的門,門卻吱呀一聲開了,燭光映襯出一張笑盈盈的粉紅俏臉:“哥哥,小妹等你多時了。”
“你曉得我要來?”小五狐疑地進了屋,只見暖爐燒得旺旺的,茶几上擺著幾色點心和瓜果,還有兩盞冒著熱氣的茶,果然在等人。再看韓九兒,一襲鵝黃底子彩繡棉裙,披著金銀折枝花扣紫羅坎肩,不勝嬌慵嫵媚,新年著新裝,小妮子又大了一歲了矣。
“哥哥在望樓上凍壞了吧?先喝口熱茶暖暖身子,此乃本地上好的雲霧茶。”韓九兒徐徐款款,將有些發傻的小五推在鋪著獸皮的座椅上,又親手為他奉茶。
“不妨事……”小五手足所措地接過茶,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這可是兩年來二人的第一次單獨相處。
“你我兄妹,除夕守歲也是應該。”韓九兒優雅地抿了一口茶,又捻起一粒瓜子嗑進嘴裡,那股悠閒情致,彷彿一刻沒離開過呵護嬌寵她的晝錦堂。
“那是、那是……”小五也彷彿回到了當韓府佃客的歲月,拘謹萬分,艱難地尋找合適的話頭。
“哥哥,是不是想爹孃和嫂嫂了,要帶小妹回家看看?”韓九兒語氣親暱,真把她當岳家人了,居然開門見山,一語道破小五的來意,卻又用詞謹慎,以防隔牆有耳。
“啊……”小五哪曾想自己肚中的話倒讓她先說了,吃驚地放下茶站起來,小妮子真有洞察先機、料事如神的本事!
“小妹也想爹孃了。”韓九兒沒由來小嘴一嘟,一頭撲在小五懷裡嚶嚶哭泣起來。
“妹妹……”小五不料小妮子說哭就哭,他最是見不得女子落淚的,忙愛撫著她的頭髮以示安慰,心頭惻然,她年紀尚幼,離家日久,自是想念父母家人。
“哥哥……”韓九兒肩頭聳動,彷彿受了無限委屈,卻自小五懷裡半張開一隻明眸,並無半點淚光,狡媚一笑,用只有他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小妹等這一日好久了。”
“你……”小五壓根沒想到她是演戲,下意識地就要推開她。
“別動,讓人家把逃走計劃細細地說給你聽。”韓九兒低低一語,就阻止了小五的舉動。
“啊?”小五感覺到自己真的變成了傻子,自打進屋,整話沒說半句,全由小妮子牽著自己的鼻子走,但偏偏她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他的心坎上,那種被動而舒坦的感覺竟是此生未有。
宣和三年正月,臨危受命的知樞密院事童貫,以江、浙、淮南等路宣撫使的身份,率領原本準備北上攻遼的十數萬最精銳宋軍,南下*方臘起義,同時以皇帝的名義作罪己詔,宣佈罷花石綱,以平息民憤。
二月,有大臣向朝廷上書進言“宋江以三十六人橫行齊、魏,京東官軍數萬無敢抗者,其才必過人。今青溪盜起,不若赦江,使討方臘以自贖”,於是,一道“赦過招降”的建策出臺,道君皇帝頒旨招安宋江匪眾,在海州各縣貼出招安榜文。
此時鬱洲大島上,三十六結義正在謀劃攻打海州城的大事,卻是計出小九,她認為眾好漢要在島上長期紮根,一定要立個下馬威,教附近州縣不敢覷覦。
眾好漢集結了搶來的十條大船,整裝待發。按說總共三十六人,即便平均分配,每條船上也不過三、四人,如此力量分散,卻如何白晝攻打一個州城?
又是小九的疑兵之計,由她指揮十個兄弟各領一船,造出人多兵壯的氣勢,在海上佯攻。其餘二十幾人由宋江率領,乘輕舟上岸,混進海州城,一舉攻下州衙,活捉張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