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實在太過兇險,龍驤樓的手段,可不是南宮鐸、雷青焰之輩可比!你不可在此多待,還是速回大雲島為上!”
林霜月芳心一顫,暗道:“人家千山萬水地趕來瞧他,他見了面,說不上幾句話便勸我走。難道、難道他當真變心了麼?”那花燈裡的蠟燭光焰忽閃,燭花爆出一聲輕響。她卻幽幽道:“你是想讓我馬上便走麼?”卓南雁渾沒想到她竟已錯會了自己的好意,道:“正是!完顏亨心毒手辣,若是探知了你的身份,咱們可都難逃毒手!”
“難逃毒手的人是我,”林霜月忽地自他懷中掙脫,顫聲道,“你有那郡主護著,有什麼兇險?”卓南雁苦笑道:“我寧願自己千難萬險,也不願你受丁點委屈。你要怎麼罵我都成,只求你速速離開中都,過得數月,我自會去大雲島尋你!”他天性聰慧,於圍棋武功都是一點便透,但終究不善揣摩小女孩家的心思,卻不知這時越是讓林霜月快走,越是惹得她心中著惱。
林霜月見他一味催促,心底疑惑萬千,忽然想起適才那美貌郡主看著卓南雁時那情思綿綿的目光,霎時明白了一切,恨聲道:“你還是去找你的郡主吧,我是死是活,幹你何事?”素手一抖,那盞燈籠啪的落在了地上。林霜月心中痠痛,也不去撿,轉身走入店中,砰的一聲關上店門。
卓南雁怔怔地愣在了那裡。寒夜淒冷,呼嘯的夜風之中,只有更夫懶懶的梆子時斷時續的傳來。將耳朵貼近店門,卻聽屋內傳來極細的啜泣之聲,他沉沉嘆一口氣,傳聲進去道:“小月兒,我對你的心,天日可表!你好好歇息,我明日再來看你!”將地上那盞小燈籠提在手中,飛身趕回邵穎達的茅屋。
轉天,才過了晌午,卓南雁便早早來到這小店鋪外。元宵節正日子將近,小店鋪外圍著不少買燈的遊人。林霜月悄立在店鋪前賣燈。遠遠瞧見卓南雁來了,卻理也不理。卓南雁也不願當著許多人的面跟她相認,眼見這小店對面還有一間生意冷淡的小酒肆,便走過去,命店夥計搬出一副桌椅,就在冷風之中,端坐椅上,看著林霜月的小店,自斟自飲。
劉三寶在店鋪裡外忙忙乎呼,忽然瞧見了他,忙拔腿巴巴地跑來。正要說話,卓南雁卻低聲道:“大哥有要事在身,咱們兄弟之事,晚上再聊!”劉三寶已隱約聽林霜月說過他來京師是要做“機密大事”,這孩子甚是機靈,當下嘻嘻一笑:“晚上大哥不必來陪小弟,多陪陪我姐姐就是!”扮個鬼臉,扭頭跑開。
林霜月早瞧見了他在那裡借酒澆愁,幾次和他目光相撞,卻都只作不見。卓南雁見了她這神色,知道她少女高傲性子發作,當下打定主意,任她如何冷嘲熱諷,只需哄得開心便是。舉杯酣飲之間,不由想起了當初去大雲島的途中,她也是這般故作冷漠,那時兩人鬥口的諸般趣事便在心間眼底閃過,卓南雁不由臉露微笑。
等到天一擦黑,劉三寶早早地便收了生意,跑來請卓南雁過去敘話。三人在小店鋪內擺上幾盤小菜,同進晚膳。只是林霜月的神色照樣冷寂,最多跟劉三寶說上一兩句話,任是劉三寶如何插科打渾,她仍是對卓南雁愛搭不理。劉三寶無奈,只得跟卓南雁分述別後之情。
草草吃了飯,劉三寶手腳麻利地收拾好了桌筷,道:“小弟來到這京城,還沒有好好逛逛,今晚要出去開開眼。大哥便在這裡陪我姐姐好好聊聊!”向卓南雁擠擠眼睛,跑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了他和林霜月二人。卓南雁環顧屋內形形色色的好看花燈,忍不住嘆道:“小月兒,你為了我,來這金國京城裡做燈籠賣,當真是……吃了大苦。”
一句話勾動了她的心思,長路上的風霜奔波,店鋪都的日日企盼,諸般苦楚一起湧上心頭,林霜月眼眶一紅,急忙別過臉去。卓南雁怕她傷心落淚,忙轉開話題,搜腸刮肚地想著法子要逗她一笑,哪知林霜月明眸欲掩,就是不言不語。
卓南雁惱也不是,急也不是,忽然酒意湧了上來,半真半假地道:“小月兒,你不理我,我日日來這裡,跟你糾纏,讓你買賣也做不得。”林霜月道:“日日來,你有這功夫麼?你的心裡頭除了那美貌郡主,便是天下大事,又怎肯為了我,日日來此耽擱功夫?”
“這話說得也是,”卓南雁聽她雖然話語冷冰冰的,但終究是跟自己說了一句話,倒笑了起來,“那我就年年元宵節來!每年元宵節,‘花燈觀音’都來這裡賣燈,我都在對面的小酒鋪裡看著你。年年歲歲,便這麼過上一百年,我也看你不厭!”
這不過是他興之所至的一句玩笑話,林霜月卻愣住了,明豔絕倫的臉上驀地湧出一抹溫柔神色,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