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若水點了一下頭,叮囑道:“你記住,你是男的,以後別再奴婢奴婢的了,知道吧!”
蘭哥點了一下頭,心裡卻不能釋懷,只把一雙明亮的眼睛。偷偷向老太監馬安望著。
馬管事也只能垂著頭,滿臉尷尬表情的窘笑著,這是大內多少年以來傳下來的規矩,豈能輕言廢棄,自覺春貴妃如果指定了要眼前蘭哥兒自改稱呼,也不是不行,眼前王爺都沒說話,自己豈能置喙?
春若水又向蘭哥兒道:“你家在哪裡?有幾個人?”
“在瓜州……上有祖母、父母……下面有個小弟弟!”
“我知道了!”春若水點點頭道:“如果再看見你父親,告訴他好好栽培你弟弟,可別再把他像你一樣,往坊裡送了,知道吧!”
“是!奴……我知道了!”
“好吧!你下去吧!”
“娘娘,您還沒有點唱呢!”
春若水搖搖頭說:“你們就隨便吧!”
一旁的高煦說:“先來幾段南曲,像什麼《紅羅襖》、《醉花陰》都行,等開飯了再傳《金燈羽衣仙舞》!”
蘭哥跪應一聲,退下去,樂聲隨起,即有人和著樂聲,娓娓唱來,蜿蜒燈光裡,一行女待手捧食器,順著堤道,直趨亭階,須臾擺了滿滿玉案。
春若水早也適應了這般排場,即與高煦大方入座,她自目睹蘭哥一番遭遇,心裡頗生同情,決計要設法救他離開,另當給與安家費用,好讓他在家能好好習文,改頭換面,日後也可謀個出路。
她腦子裡另外還在想著一件事,亦待與眼前高煦說明,一時盤算著如何出口。
高煦今夜興致極好,自飲了兩盅“桂花露”,覺著口味太輕,不合胃口,高喊著換酒,一面向春若水道:“我叫他們把水鴨子點上,你看著一定喜歡。”隨即拍手道:“來呀!”
馬管事趨前請示,高煦即傳下了旨意。
一霎間,七十二隻水面流燈即行燃起,前文述及這類水面流燈,通體透明,狀若水鷗,一經點起,上下通明,晶瑩透澈,因色澤互異,宛若一串五彩天星,光彩璀燦,映得湖水雲霓般呈現出一派奇光異彩,妙在水底錦鯉,覓光而逐,上下交匯,頓成絕妙景緻。
春若水原來興致不高,眼前目睹著這番奇異景象,亦不禁心裡暗讚一聲,一時停著不食,只管扶向亭欄,矚目水面流燈,欣賞不已。
高煦見她喜歡,心裡大樂,更是酒到杯乾,身前內侍不停地為他忙著斟酒。
轉瞬間,滿罈佳釀已傾其半,春若水再回座時,高煦正當酒酣耳熱時候,吩咐了一聲:
“獻舞!”
一時間蕭管笙笛聯合奏起,前文謂及的《金燈羽衣仙舞》乃自演起。數十名鮮衣綵帶美女,隨著樂聲,手持香扇,踏著一定節奏,嫋嫋起舞,狀若穿花蝴蝶,便自在白玉長堤間特設的“擺滾金燈”間歌舞起來。
堤亭榭間,千燈點起,襯著水面的五彩流燈,眼前美景,宛若置身仙府,七十二名歌舞樂伎,各人身懷絕藝,眼波流醉,玉體盡嬌,奇姿冶態,彙集了聲色之極,形成如海香光,堪稱極致。
春若水固多感觸,她身後的冰兒,亦不禁有所觸及,二人目光交接,春若水點頭示意,冰兒隨即趨前請示。
“冰兒,”春若水眼睛裡流露出無限嚮往道:“你看她們舞得好麼?”
“好。”
“不知怎麼回事,”春若水微微搖了一下頭,頗有所感地道:“她們卻讓我聯想起涼州那一群可憐人家的小孩子,他們也唱歌也跳舞……唉!不知今生今世,是不是還能再看他們唱歌跳舞了。”
“娘娘,”冰兒嚇了一跳,才知道小姐這一霎,敢情又想起君無忌來了,忙自岔過道:
“回頭等他們表演完了,奴婢陪侍您遊湖去,可好?”
春若水看著她冷冷一笑,知道她是忌諱著高煦在座,恨她的膽小怕事,也就不再睬她,隨即把目光,移向當前表演行列。只是由於心情轉變,面對著這般歌舞,再也勾不起一些兒興頭兒來,一時味同嚼蠟,連帶著眼前美景,也相繼失色。
好不容易,這場經過精心排練的《金燈羽衣仙舞》才表演完了,高煦大聲地鼓了幾下巴掌,偏過頭來,看向春若水道:“怎麼樣,還不錯吧?”
春若水微笑道:“我沒有你這麼好的興子。”
“怎麼?”高煦皺了一下眉:“好像你有滿肚子心事似的,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說!”
“王爺,”春若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