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影,一部花白鬍須,在月色下燦若白綾,隨著他凌空騰翻的身勢,就空一折,翩翩然落向船尾。
“好厲害的摧心掌。”他吐氣開聲道:“老道人今夜總算見識了,佩服!佩服!”邊說,邊自雙手合抱,深深向著李無心打了一揖。
倒也是言之不虛,對方的“摧心”一掌接是接著了,設非是凌空的那麼一翻,繼而吐氣開口的那麼大聲一嚷,還真化解不了,差一點就受了內傷。
話雖如此,能實實接住李無心“摧心”一掌的人,數遍天下,又有幾人?李無心一驚之下,只把深邃的一雙眼睛,透過面紗,直直向對方這個看似陌生的老人逼視過去。
“你又是誰?”聲音裡透著出奇的冷,李無心輕輕向前邁進一步:“膽敢在我面前裝瘋賣傻,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老漁人呵呵一笑,連連搖著雙手,沙啞地說道:“殿主娘娘請息雷霆之怒,老道人就是向老天爺借了個膽子,也不敢跟你老人家為敵。說來也是巧了,唉唉……這話可是怎麼說呢?”
李無心嗔道:“長話短說,你是誰?”話聲出口,彷彿是一幢無形氣罩,已自當頭直向著眼前蓑翁身上罩落下來。
至此,那個老漁翁再也不便裝瘋賣傻,慨嘆一聲道:“多年不見,殿主風采依舊,我這個故人可是老了,怪不得見面不識,唉唉,這是從何說起。”說時已然抬起手來,摘下了頭上大笠。
月色朦朧,映照著眼前老人頭上幾已全白了的頭髮,卻是結著拳大的一個道髻,正如所說,原來他是個道人。這道人長眉細目,面相清癯,一部三綹羊須,垂掛胸前,正中長鬚上,卻挽著一個玉結,甚是有趣。
李無心在道人脫帽之始,已彷彿認出了他是誰來,目光微瞟,又瞧見了置在船尾的那個朱漆葫蘆,心裡頓時雪然,“海道人,是你!”
“呵呵呵……”
三聲長笑之後,老道人再次打了一揖,“殿主別來無恙?江上一別,總有十五年不曾見過了,請恕道人疏懶成性,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到‘搖光殿’給你請安,罪過,罪過!”
“用不著客氣,道長。”李無心微微點了一下頭,那一雙光華內蘊的眼睛,透過臉上面紗,隨即向湖面上緩緩搜尋。
雖然多瞭如此一段插曲,她的注意力仍能兼及其它,嘴裡在與道人彼此對答,一雙眼睛可也並沒有忘記繼續向四下裡搜尋。
海道人竟似洞悉地微微一笑說道:“殿主仍然放不過他麼,來不及了,他早走了!”
李無心哼了一聲:“你原來都看見了?”
海道人笑了一聲,暫未置答,也就形同預設。
李無心隨即點頭說道:“原來你們是商量好的?怪不得他有恃無恐。”說到這裡,聲音忽然一寒道:“這麼說,我便只有向你要人了!”
海道人忙自搖手道:“錯了,錯了。”
話聲方出,李無心已猝起發難,仍然是穿心一掌,相隔逾丈,直向著海道人當胸劈來。
同樣是劈空發掌,兩者力道卻是大異其趣,前者是摧心掌,後者卻是“無心”掌,同為“搖光殿”秘功,前者師承有人,後者卻得力於李無心靈思獨創,正因為前所未見,也就更具功力,這一掌自然非同小可。妙在前次的摧心掌,掌風疾勁,聲若裂帛,這次的“無心掌”,卻是靜默無聲,甚至於連一些兒風力的感受也是沒有。
話雖如此,海道人卻萬不敢等閒視之。鼻子裡哼了一聲,海道人陡地向後身子一仰,看起來全身倏地直倒下來,卻在幾乎觸及地面的一霎間,藉助於兩隻手掌的一撐之力,頭下腳上,驀地直竄而起,足足竄起來一丈四五,在空中一折一仰,形同一隻大鳥般,翩翩落了下來。
看起來身法利落之極,卻也只有他本人才知道箇中驚險,設非如此一番折騰,不足以化解對方掌上的奇異力道。饒是如此,老道人那一張臉,也變了色,李無心果真再發出第二掌,他是否仍能接住,可就大有疑問。
李無心冷冷一笑,緩緩點頭道:“當今天下,能接我無心掌的人,只怕不出三個人,道長你算是其中之一,看在昔年你我有過數面之緣的分上,今夜就此作罷,只是道人……”說到這裡,頓了一頓,語氣更見陰森地道:“你亦難望再有第二次……轉告君無忌那個小輩,叫他快點逃命去吧!”接著她哈哈一笑道:“只是他卻又能逃到哪裡?這個天底下怕是再也沒有他藏身之處了。”話聲出口,身形微晃,鬼影子般地已自飄落湖心,卻是一沾即起,浮光掠影般連續幾個快速閃身,已自縱身岸邊,消失於沉沉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