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滾滾黑煙倏的一停,漸漸彌散收斂,顯出其中的人形來,鍾馗大步走來,握住許仙的手,驚喜的道:“許兄,你怎麼在這裡?”
“我奉旨為你……為你處理喪事,眼下已經發喪完畢,正要準備離開。”許仙只覺他體內的靈力更加的純澈,心知他大概有得了什麼奇遇,卻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妹妹就在裡面,你快去看看吧!”
許仙話音未落,就聽身後一聲驚呼,“哥!”
原來是鍾黎聽見了聲響,趕出門外,扶著門廊,不能置信的望著鍾馗。
鍾馗見到久別的親人,亦是心中激盪,“小黎,我回來了。”
鍾黎眼圈發紅,聲音顫抖著,“你……你真的沒死?!”嘗試著伸出手去,摸了摸鐘馗的手,只覺與生人無異,絲毫不像是鬼魂,方才真正明白了許仙所言。
鍾馗嘆道:“這說來話長,也算是因禍得福吧!以後我定然會好好照顧你。”他如今已是修行中人,不再是窮書生,這話說來也極有自信。
鍾黎卻忽然發怒道:“你要死便去死,要活便去活,誰用你照顧,你又照顧了我什麼?”轉身奔回屋中,眼角卻落下幾滴淚滴。
鍾馗楞了一楞,想要去追,卻被許仙拉住,示意雲嫣進去安慰鍾黎。
許仙見鍾馗被妹妹訓斥了幾句,竟有幾分灰頭土臉說不出話來,方才那種威風凜凜的感覺全然消失,笑嘆道:“鍾兄,你為了一時激憤而輕生,舍下令妹孤苦一人,不是大丈夫所為,也難怪她會生氣!”
鍾馗滿面通紅,還好臉色漆黑,顯不出來,只道:“許兄教訓的極是,許兄教訓的極是!”
三百六十七
明月初升,清光如水。
輕輕竹林變成一片搖曳的墨影,在白色月光的背影中,恍惚間抽象成了一幅水墨畫。
而蟲鳴四起,又顯出十分的生氣來。
許仙和鍾馗斜坐在竹廊下,對飲著村中沽來的濁酒,笑談近來發生的種種事宜。
鍾馗性子剛直,言語隨行,更兼的文采一流,非尋常莽漢能比,同許仙相處之間頗為相得。飲酒不在於酒,而在於人,雖是濁酒,遇到投契知己,也勝過瓊漿玉液。
稍一詢問,許仙方知。原來鍾馗回終南山時,遇到一位仙人,將他引入一座仙府,授予符書道法,是以才誤了歸家的時日。
“能有這般奇遇也是鍾兄的造化,不知那位仙人是什麼來歷?”
“我雖相問,但他並未告知姓名,只說自己漢時生人,隱約提起,曾任大將軍,只是他的扮相甚是奇怪,頭扎雙髻,袒胸露腹,手搖棕扇。”
許仙略一思索,笑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那該是正陽祖師漢鍾離吧,他修行之處正是在這終南山中,他那仙府大概是使陣法隱匿在群山之中,怪不得我尋不著你。”
漢鍾離乃是東華帝君的徒弟,呂洞賓的師傅,在八仙之中,僅次於呂洞賓的道行,鍾馗能得他的指點可算是大大的仙緣了。
鍾馗立刻望終南山的方向拜謝不已。
“不過說起來,他同你的經歷倒有幾分相似,難怪會相助於你。”
“此言怎講?”
許仙笑道:“他本也為神仙轉世,曾為漢將,出戰蠻夷,兵敗而逃入山中,怕牽累家人,才拜東華帝君為師,假使他大敗蠻夷,收其全功,回朝之後封官加爵,恐要沉溺在這紅塵俗世之中,還能修行否?”
鍾馗若有所悟,若是高中狀元,哪裡會有今日之所得,也不禁笑道:“我這也算死得其所!”
“哼!”
鍾馗臉上的笑容立刻苦了下來,連忙埋頭喝酒。
鍾黎端著兩碟小菜放在二人之間,清麗的臉上覆了一層寒霜,眼圈有些紅腫,眼睛看也不看鐘馗一眼。
但許仙卻覺得她眉宇間的翳色消退了許多,也就放下心來,知她還是和鍾馗鬧彆扭,勸道:“鍾姑娘,鍾兄當時也只是一時激憤,如今既然平平安安的回來了,你也該高興才是。”
鍾黎緩和了神色,“不知恩公有何吩咐?”
許仙一陣撓頭,鍾馗在還對面坐著,鍾黎這麼恩公恩公叫,別再生出什麼誤會來。
“鍾姑娘,能不能換個叫法,我同鍾兄之間的事與你無關。”
鍾黎立刻道:“他是他,我是我。若非恩公相救,鍾黎已為奸人所欺所辱,決然不能忘恩負義。”果決的樣子,在某些地方,同鍾馗頗有幾分相似。
鍾馗勃然大怒道:“是什麼人敢來欺負你?”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