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心安理得,所以,希望你也能瞭解,能接受它。”初蕾放下了牛奶杯,她深深的望著母親,然後,用胳膊緊擁著念蘋的脖子,她低低的說:
“媽媽,我愛你!”然後,她們之間,就不再談起慕裳了。
有一天,初蕾淡淡的問了句:
“雨婷怎樣了?”“她嗎?”念蘋微笑著。“你把她治好了!”
“我把她治好了?”初蕾愕然的。
“據說,她在你面前暈倒,你給了她一頓狠狠的痛罵,又說她有心理變態,精神分裂症什麼的。她這一生,從沒有人敢正面對她說這種話,你這一罵,反而把她罵醒了。她現在正努力在改變自己,勤練鋼琴和聲樂,預備暑假裡去考音樂專科學校。”“哦!”初蕾怔了怔。“致中跟她還是很好吧?”她淡淡的問。“聽說很好。梁家——經過這次大事,都很受影響,致中也成熟多了,不再那麼跋扈了。我想——他終於可以穩定下來了,何況,雨婷對於他,是千依百順,言聽計從的,雨婷是他需要的典型。”初蕾默然片刻,低聲自語了一句:
“她是他的海洋。”“你說什麼?”念蘋沒聽清楚。
“沒什麼。”初蕾疲倦的躺了下來。輕嘆了一聲。“這下,是各得其所了,只除了……”她又嘆了口氣,闔上了眼睛不再說話了。四月底,天氣熱了,太陽整日絢爛的照射著。初蕾已恢復了大半,她可以下床行動,也常到花園裡曬曬太陽。當她還沒有去看致文之前,致秀卻先來看她了。
那是一個下午,她坐在花園裡,正對著滿園的春色發呆。自從病後,初蕾就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她安靜,不說話,不笑,常常獨自一坐好幾小時,只是默默的沉思。致秀的來訪,給她帶來了極大的意外和震動。
“致秀,致秀,”她抓著致秀的手,熱烈的搖撼著。“我以為你不要理我了,我以為你們全家都跟我生氣了!我……我……我闖了這樣一個滔天大禍!”
致秀這才驚覺到,他們統統忽略了一件事,誰也沒有告訴過她,梁家對於這件事的反應。原來,她除了哀傷致文的病體之外,還在自責自恨,自怨自艾中。
“初蕾,你怎麼想的?”致秀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初蕾身邊,熱情的、激動的說:“我們沒有任何人怪你,爸爸說得好,一切都是命中註定!這事怎能怪你呢?又不是你拉著大哥跳河的,是他自己往下跳的!”
“還是怪我!都怪我!全怪我!”初蕾叫了起來:“致秀,你不知道,我打電話叫他來,我拉著他去杜家,我對他又吼又叫……如果我不打電話給他,如果我不拉他去杜家,如果我不神經發作去跳河……哦!”她用手抱著頭。“人生最悲哀的事,就是你做一件事的時候,永遠不會料到這事的後果!”
“你不要自怨自艾吧,你不要傷心吧!”致秀含淚說:“夏伯伯每天在給大哥治療,說不定有一天,他又會清醒過來,說不定,他又會好起來!”初蕾把頭埋在膝上,她默然不語。因為,她深深明白,這“有一天”是多麼渺茫,多麼不可信賴的。她不用問父親,每天,她只看父親回家的臉色,就知道一切答案了。夏寒山從梁家回來後的臉色,是一天比一天難看,一天比一天蕭索了。
“初蕾,”致秀伸手拍拍她的肩。“我今天來看你,除了叫你好好養病以外,我還給你帶了兩件東西來!”
“什麼東西?”初蕾從膝上抬起頭來。
“我們今天整理了大哥的房間……”致秀說,眼神黯淡而悽楚,聲音裡忽然充滿了哽塞。“我在他的抽屜裡,發現了兩件東西,我想,你會對它有興趣。”
她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摺疊著的信箋,遞給初蕾,初蕾接了過來,開啟那信箋,她驚愕的發現,這是一封信,一封只寫了一半的信,她一看到那熟悉的飄逸的字跡時,她的心就怦然而動了。她貪婪的、飛快的去閱讀那內容:
“初蕾:
我終於提筆寫這封信給你,因為,我已經決定要離開你,離開臺北,離開我生長二十七年的家庭,遠到異域去了。這一去,不知道再相逢何日?因此,多少我藏在內心的話,多少我無從傾吐的話,我都決心一吐為快了。記得第一次見你,你才讀大一,頭髮短短的,像個小男生。你在我家客廳裡,和我賭背唐詩,賭念《長恨歌》,賭背《琶琵行》,你朗朗成誦,笑語如珠,天真爛漫,而又嬌豔逗人。從那一日起,我就知道我完了,知道我被捕捉了,知道命中註定,你會成為我生命的主宰!可是,你的心裡並沒有我。致中爽朗熱情,豪放不羈,瀟灑如原野上賓士的野馬!他吸引你,你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