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棄他,蓋世功業對他一個老和尚來說,只是塵世的業障而已。”
“老佛爺心灰意懶,另有原因哪。”秋菊說:“他老人家一手策畫龍飛在天大計,功業千秋,但身為出家人,名利對他只是過眼雲煙。”
“你說的原因不敢說出來,我敢說,此地並無外人,怕甚麼呀!”曉雲不怕窗外的人偷聽:“皇上不讓他清閒,要他做甚麼僧錄司左善世,做甚麼資善大夫太子少師,他實在心裡不痛快。主要的是,皇上對他確是過份了些。當初兵發之前,他再三懇求皇上,不要殺一代讀書種子方孝孺,結果皇上屠光了方孝孺十族。他的知交大和尚溥洽,皇上認為大和尚,助建文化裝僧人遁出皇宮,囚禁迄今仍在天牢受罪,分明是有意給少師難堪。”
太子少師道衍和尚,指的是永樂第一大功臣姚廣孝。永樂大帝殺功臣,比他老爹朱元璋殺得少些,沒把第一功臣殺掉,已經夠厚道了,而且爵位高居一等。
姚廣孝十四歲出家為僧,但另拜大法師席應真為師,結交的也都是玄門方士和術士法師,所以有人稱他為僧,也有人稱他為道。
叩窗聲三響,夜間清晰可聞。
春蘭蓮步輕移,泰然自若開啟明窗說聲請。
人影用乳燕穿簾身法,輕靈妙曼穿窗而入。
“你們有意說給我聽的,肯定已經知道我的來歷了。”進來的人是假書生歐陽慧,氣色不太好:“知道我是漢府的人,故意抬出道衍老和尚來嚇唬我。老和尚最討厭漢王世子,漢王世子的確不敢招惹老和尚的人。我敢,老和尚嚇唬不了我。”
“你別誤會,我不知道你是誰,更不知道你不怕少師。少師雖然道力通玄,佛法無邊,但他老人家多年不問外事,眾所周知,把他老人家抬出來,嚇唬不了任何人。我爹與少師的確交情深厚,不論在公在私,都不會把他人家抬出來唬人,以增加我家的威風權勢。”
“是嗎?”歐陽慧冷冷地問。
“絕無虛假。”
“好吧!算我多疑。”
“你不是前來啟疑的。”
“對。”
“有何貴幹,你說吧!”曉雲接過春蘭遞來的長劍。
“你在燕子磯扮成村姑,與李季玉走在一起。”
“沒錯,當時你也在場。”
“他是你的甚麼人?”歐陽慧臉色一沉。
“他是我回京都所碰上的第一位朋友。”曉雲坦然說:“他是京都的豪少,我是侯門千金,所以只有扮村姑,才配和他在一起遊山玩水,有甚麼不對嗎?”
“他在京都興風作浪。”
“那是他的事,並不影響朋友的交情。哦!他冒犯了你嗎?那天,他好像救過你。”
“我要知道他住在何處。你是他的朋友,必須把他的藏身處告訴我。”歐陽慧將插在腰帶上的長劍,挪至趁手處,強者的氣勢流露,表示所求不遂便會動武的意圖,毋庸置疑勢在必得。
“老天爺!整個錦衣衛的人在找他,京都的龍蛇都被迫四出找他,他敢把藏身處告訴我?”曉雲來軟的,雖然手中有劍:“我和他只是認識沒幾天,見過兩三次面的新交朋友,他會告訴我?公子爺,你找錯了人,找錯了地方,你出現在我的妝樓,可知道後果嗎?”
“哼!你能把我怎樣?你該怕我怎樣呢!”歐陽慧傲然地說:“你撒謊,休想瞞得了我。他膽大包天,錦衣衛奈何不了他,一定會把藏身處告訴你,料定你喜歡他不會出賣他。那天你和他在一起的親暱舉動,我便知道你們是親蜜的朋友了。說,他在何處?”
“你在胡說八道亂栽贓,還真像是鎮撫司的人呢!鎮撫司的人把亂栽贓當成坑害人的萬靈丹,而且確是萬靈丹。我再次鄭重告訴你,他沒將住處告訴我,趕快另找門路。你為何找他?想恩將仇報嗎?”
“胡說八道。我喜歡他,我有能力保護他包庇他,我要接他到漢府安身,看誰敢前往找他撒野?哼!”
“你喜歡他?你?”曉雲的口氣一變。
她已經知道歐陽慧是女人,公然說喜歡李季玉,這代表甚麼意義?
“你在大驚小怪。”歐陽慧臉一紅,會錯了意。穿了男裝,年輕俊秀,公然聲稱喜歡某個大男人,極容易引起誤會,引起曖昧的聯想。
地不論南北,男人們喜男風狎孌童平常得很。
“你不說我不會走,你說不說?”歐陽慧橫蠻的口吻咄咄逼人:“快說!我不能等你等到天亮,哼!你非說不可,說!”
“即使我知道,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