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醒,輕推小窗,司馬懿微微一笑驅散夏日的沉悶炎熱。
“老友來訪,主人家不出門相迎,卻是躺著睡覺麼?”司馬懿臉上透著狡黠。
“請進!”他年歲尚輕,一時興起,從小窗裡伸手出去拉了司馬懿,調皮地說了一句。
司馬懿長他兩歲,總要比他沉穩一些,任他扯著,眼裡是一片山河安好的欣愉意。
“進來!”孔明嬉笑一句,放脫他的長袍寬袖,迎他進屋。
他坐下,照例與這小友探討詩文習作。
“如今天下三分,往後若有能主啟用,孔明是去江東孫權處麼?”
孔明搖頭,笑而不語。
他佯怒,“孔明小友,對某也是防著麼?”
他聽了司馬懿這半是嗔半是怪的一句,才道,“家兄已在江東事吳,據在下來看,吳主並不是可輔佐的人。”
司馬懿一笑,似是對這話大為讚賞。
孔明道,“仲達怎樣看呢?”
“漢相曹操,野心甚大、實力頗雄,吾當投之!”
“哦?”孔明搖羽扇的手慢了一拍。
“莫非孔明心中已另有所屬?”
司馬懿急切相望,眼光在他臉上流轉一圈。
他執扇的手一停又一搖,“我願隨仲達同去。”
士為知己者死!知己者——仲達也!
司馬懿的一顆心懸了一下,又落回。他哈地一聲,與孔明相視而笑。
只是誰又能料到,三軍統帥、大漢丞相,不僅是野心大,野性——也大。
曹操頭一次見了孔明,眼睛忽地一亮。
孔明的心隨著那兩道毫不避諱的目光,一沉,再一沉,一下一下,幾乎要沉到隆中荷池底下。
“我要走啦!”
夜深忽夢少年事,司馬懿驚醒,夢中是孔明驚慌無措的淚眼。
月夜,他策馬疾馳向前方那辨不明的陰影追去。
“孔明,站住!”
“別追了!”孔明話裡透著些驚,更多的是怒。
司馬懿見他一身白衫隱於月中,衣袖被扯到七零八落,雪白的脖頸上一排密密的齒印。他面目雪白俊秀,這時不知是氣還是急,滿臉染了血一樣豔得人吃驚。
“孔明!”他驚呼。
“哼哼!”狼狽敗陣的孔明一躍下了馬,仰臉冷冷道,“仲達既不肯放我,今日有死而已了!”
“丞相他。。。。。。”
孔明冷冷向他剜了一眼,不言不語。
“好罷,你走吧。”司馬懿長嘆一聲。
“你,你也保重!”他一躍上馬,淚溼雙眼。
保重——便是他留給司馬懿的最後一句話。
一陣風過,掀翻桌案的紙箋。孔明受了冷,咳嗽著清醒過來。
竟睡著了?
“這是哪?”他忽一下恍至夢中,對著替他披衣的隨從問了一聲。
“這是五丈原。”
諸葛丞相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無戰事時時常都會有一瞬時的晃神,不知自己身處何處。隨從早已喜歡這問話,低聲緩緩答了,生怕驚擾了孔明的思緒。
一晃竟有三十年了。
隆中…許昌…荊州…五丈原,一晃三十年了。除卻戰場相搏的時候,他與那人竟沒再見過。
“丞相,我們的人回了。”
“丞相在休息!”隨從對著深夜進賬的小兵大聲喝止。
“叫他進來,現在。。。。。。”孔明又咳了兩聲,竟自站起,迎到門口。
“丞相。。。。。。”
他拉住送信人的手有些發抖,“司馬懿,他如何反應?”
“他收下了,還當場白服加身說好讓我回來跟您交代!哎!”送信人嘆息一聲。
孔明執住這小小士兵的手,幾乎要將北風也攥得熱了。
“他沒別的話說麼?”
信使猶豫起來。
“說!說!”孔明急聲大咳。
“你倒是說呀!”隨從也急了。
“我,我。。。。。。”信使猶豫著,緩緩地道,“司馬懿那老賊,說丞相,丞相命不長久。”
“咳咳。。。。。。”一陣長咳後,他靜下來,喃喃道,“命不長久,命不長久。。。。。。”
“他還說叫您保重!”信使憤然,“那老賊不懷好意!但您,丞相您真的要保重身體啊!”
“保重?”孔明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