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的,有金色的淺澤光線,是黯沉的牆上唯一的亮色。
……
她還要仔細的看下去的時候,忽然意識到這可能就是闐族的神話。他們以讚歌的形式一代代傳承下去,可惜的是,以杜微言目前的語言水平,她聽不懂那些時而蕩氣迴腸、時而婉轉溫柔的民謠。而每次她問夏朵,夏朵總是堅決的搖頭:“那不是神話,那是我們的源頭。對不起,微言,我不能這樣隨便的說給你聽。”
這一瞬間,分外的喪氣,手頭的資料如此零碎,杜微言想不出一個框架,可以讓它們變成一項足以震驚學界的研究成果。
出了扎布楞,外頭的陽光有些刺眼。而夏朵正四處找她:“微言,你去哪裡了?我們回家吧,晚上可以去木樨谷。”
杜微言隨著她走了幾步,慢慢的說:“我過幾天可能就回去了。夏朵,這些天謝謝你。”
夏朵沒聽清,回頭:“什麼?”
她便抿唇笑笑,說:“沒什麼。”又略略的振奮了情緒,問夏朵,“你見到莫顏了麼?”
夏朵烏黑的長髮在金色的陽光下燦燦的生出光芒來,她笑嘻嘻的說:“當然沒有。莫顏從來不會告訴我們他是誰。”
杜微言忽然想起了後殿裡那個男人,莫名的問了一句:“他……和你們長得一樣麼?”
夏朵“噗嗤”一下笑了:“當然。他不是妖怪。”
“可你沒見過他,你怎麼確定呢?”杜微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明明知道夏朵無法回答這些問題,可她就是不依不饒,“你們誰能證明真的有莫顏在呢?”
夏朵微微咬了唇,有些生氣了,臉頰上洇出淺淺的紅暈。
“有人見過的。莫顏……是最好看的人,誰也比不上。”
“那他究竟是人,還是神?”
杜微言忽然有些醒悟過來,她這是在幹什麼?在試圖用自己的觀點去說服另一個人?其實在她一直以來的觀念裡,強迫別人去接受既成的觀點,不啻於□另一個人的思想。更何況是這樣一個沒有接受過系統教育的少數民族姑娘?
典型的以強凌弱。
“夏朵……對不起。”她訥訥的說,“我只是有點好奇。”
夏朵看了她幾眼,微笑著說:“沒關係。我們去木樨谷吧,上次叔叔他們說,是在月湖那邊見到了她。這下你就能相信了。”
杜微言站在街道上,眯起眼睛打量這座此刻顯得分外寧靜的小鎮。她聽到自己心不在焉的答應:“好啊。”
所有的煩惱,在晚上見到月湖的時候,都煙消雲散了。
柔軟淡黃的月光鋪灑而下,一方如琥珀的碧潭,纖塵不染的空靈之景。身邊是喧鬧的人聲,還有焰焰的火光不時的竄起,將樹影烘烤得如同精靈般舞動。
杜微言在接到旁人遞來的酒碗時愣了愣,夏朵歡笑著向她解釋:“這是我們的桂花蜜,是用上一年釀下的桂花漿汁做的。微言你試試。”
因為口味極好,又不顯酒性,杜微言一口氣喝了很多。最後一個年輕人上來邀她去篝火邊跳舞,她微笑著認出這就是在扎布楞外盯著自己看的那個人。她向他搖頭,然後舉著酒碗往湖邊走去。
有人在月湖邊用原木修了長長一條棧道,草木的氣息帶著新鮮的腥氣,和著水色撲面而來,讓人胸口雲翳頓開。
等到再也聽不見分毫煙火的喧囂時,杜微言已經往木樨谷裡走了很遠。湖水極靜,只有石壁邊的淙淙滴水,像是落在玉盤上的冰粒,剔透可人。
杜微言臉上泛起了淡紅,酒力一陣陣的湧上來,她忽然有大喊大叫的衝動,於是將雙手圍在口邊,向著湖水大聲呼喊:“有人嗎?”
有人嗎……
……
聲音隨著泛起的湖波漸漸的傳遞開去,又隨著石壁反彈回來,斷斷續續的回到自己耳中。杜微言覺得很爽快,她想了想,又喊了一個名字,那個名字讓她有片刻的清醒,可旋即,她又用盡了力氣大喊:“杜微言,你是個笨蛋!”
“杜微言,你喜歡江律文,你就是個笨蛋!”
一遍又一遍。
直到筋疲力盡。
她用最後的力氣,彷彿發洩:“這裡沒有人!”
空曠的四周,這是最後的聲響,隨著泠泠波光,忽上忽下的漾起光澤,直到沉寂。
有道低沉好聽的聲響在微醺的少女身後破空而出,彷彿漂亮至極的銀箭劃破氣流:“有人。”
發音標準而漂亮的漢語,杜微言在聽到的瞬間竟不是害怕,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