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時,於其說江青是在進餐,勿寧說他是為了勉強求體力及全身機能的繼懷來得更深刻些,因為,在此種情形之下,他那裡還會辨別出食物的滋味呢?
他靠在樹幹上,將吃剩一半的麵餅拋去,正待閉目暫時養息片刻,目光瞥處,卻忽然發現遠處的雪地上,極快的奔掠著三個黑點!
這三個黑點,顯然是三個輕功超絕的武林人物,因為,他們正以不可言喻的快速,同這邊奔躍而來。
江青心頭微動,忖道:“是那一路的武林朋友如此好興致?在此冰天雪地期間,還外出練功?嗯,看情形,他們好似另有所圖,否則,卻不會這般焦急……”
想著,三條人影已逐漸移近,接近到憑江青的目力已可以看出他們的面容裝束的距離。
當江青的目光接觸到那三個人的面孔時,一絲驚異的表情,立時浮在他憔悴而失去血色的面龐上。
這是有原因的。因為,這三位不速之客,赫然竟是靈蛇教的首席護壇赤陽判官郭芮、大執法七環手武章,及另一個年約六旬,神色嚴峻肅穆的黑髯老者。
三人好象正在等待一件異常嚴重的事情來臨,在掠行至江青藏身的大樹前五丈之處,齊齊停下腳步,默默站立不動。
每張面孔都透露著緊張,緊張裡,卻又顯出沈重的心情。
北風呼嘯得更尖銳了,三人的衣衫被拂得獵獵作響,然而,他們好似俱未覺到,管自四周眺望不止,由他們輕微抽搐的嘴角看來,可知三人面臨的這件事情,並不是輕而易為的。
面孔上有著一層病色的赤陽判官,回頭向身後一掃,目光毫未遲疑的瞥過左側前方的大樹,他低聲道“教主,依教主看,對頭今日是否會依言赴約?”
原來,這面容冷峻嚴肅的黑髯的老人,竟是靈蛇教教主,大名鼎鼎的君山獨叟裴炎!
傍的七環手武章,語氣中透著一絲畏懼,嚅嚅說道:“教主,那龍虎迫魂束老兒,身手確實不弱,上次本執法便險些要在這老兒手中……可恨他膽大包天,竟敢夤夜闖入總壇,留書向教主挑戰,束老兒不選別處,卻單單選到這皖浙交界處的荒野,不知其用心何在?”
寒風離然刺耳的吹刮,三人說話聲儘管放得很低,但以江青精湛的內功修為來說,並不用如何費力便可聆聽入耳,句句不漏。
他抿了抿乾裂的嘴唇,微微搖頭,忖道:“原來龍虎追魂束九山,已向君山獨叟正式下達戰書了,唉,真是無巧不成書,又碰到自已在場……不過,看來束老兒與君山獨叟這一場齊含怨念的拼鬥下來,其結果定然是十分悲慘的。”
江青蹤身於積滿白雪的枝架中,凝眸向那位冷麵鐵心的君山獨叟默默打量,心中卻在為這老人深深嘆息,他到底是自已拜兄心上人的生身之父啊!
這時,君山獨叟裴炎沈聲道:“束九山武功雖然不弱,老夫亦非省油之燈,哼,聞說他尋找老夫報復已久,卻又遲早不來,而專在本教在杭州新遭重創之時,才用鬼域技倆,暗裡投書挑戰,哼哼,他這兩手把戲,可要得並不夠光棍,難道本數受挫之後。便連這昔日的掌下游魂也拾奪不下麼?”
裴炎說到這裡,又同七環手武章道:“武執法,勝敗乃兵家常事,何足計較?莫以為束九山尚能在老夫眼前,再度抖露那跋扈氣焰!”
裴炎的語氣雖然平和,但卻隱隱點破七環手懦怯之心,更含有責備的意味在內。
七環手武章如何會聽不出來?只是他連日來裡遭重挫,逢到的又全是武林中強極一時的高手,昔日豪氣,早已消逝一空,龍虎追魂束九山與火雲邪者江青,那超絕的武功,及當時一幕淒厲無比的景象,已在他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痕,談虎色變,杯弓蛇影,這又豈是君山獨叟的幾句話可以奏效的?
他唯唯咕喏,不敢再說,但是,由他目光中透出的猶豫神色,可知這位靈蛇教中不可一世的執法,已難在短時間內恢復他以往的雄心壯志了。
君山獨叟裴炎一拂長髯,正待轉首向赤陽判官說話——聲淒厲的長嘯,彷佛突破雲天的銳風,自遠處遙遙傳來,雪白的地平線上,亦同時出現了一點人影,疾若奔馬般向三人立身之處掠近。
於是,四周的空氣幾乎在剎那間凍結了,君山獨叟面色凝重,注視前方,赤陽判官卻橫移五步,嚴陣以待,七環手武章暗裡一悚,咬繁牙關,瞪視著那條極快接近的人影。
厲嘯聲宛如一柄有形的利錐,深深刺入七環手武章的心底,這嘯聲他永遠也不會遺忘,是那麼悽怖,憤怒,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