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來,冰冷的臉被柔軟溫和的物體不斷摩擦著,從額頭到眼角,臉頰,脖頸,一點點溫暖了。
火漸漸熄滅了,我伸向躍動火苗的手被人握在手裡,我睜開眼睛,身邊已經不像雪一樣那麼寒冷了。
“暖和些了麼。”
“……”我以為自己在做夢所以等著自己清醒。
耳朵被人輕輕一咬,溼熱的舌尖在耳垂上劃了過去,他的聲音欲漸清晰,“活該,這麼大的雪來爬山,活該。”
“玄遠……”
“是我,沒事了,很快就會有人來,沒事了。”
“我的額頭是不是有點燙?”
“嗯,你的腳扭傷了所以有些發燒,很難受麼?”
“你怎麼會在這裡?”
“慧清大師給我來了電話,說你的朋友告訴他你從山上摔了下來,所以趕來了,他們很快會到,再堅持一下。”
“如果我現在很好的話你猜我會做些什麼?”
“你一定會打我吧,”
“還是你瞭解我,而且我還會——”
“還會哭,我知道。”
我縮在那人懷裡,眼角已經如他預料一樣溼了,突然想起了不知道誰曾經說過,愛就愛了,哪裡還管什麼原因和結果,能在一起已經是上天的恩賜。
“你不想解釋什麼?”
“錯生,你相信我麼?”
“我很想聽你解釋。”
“我現在……什麼都不能說,”玄遠緊了緊手臂,輕聲道,“我的父親……林羅希望我離開你們,安家是知道的。我只希望你和君尚可以相信我。林家,現在很危險,你們也一樣。”
“那麼,要我們相信多久?”
“到我回來為止。”
“你愛安漣嗎?”
“不愛,這是林家安排的婚事,我並不愛她。如果不和安家聯姻,林家就會土崩瓦解。”
我苦笑,林家,這個枷鎖囚困了玄遠一生,這是比我還要沉重的負擔。
我側身望著他模糊的輪廓,笑問,“那麼,你愛我的母親麼,你愛那個女人麼?”
“……”玄遠不說話了,這也意味著答案是肯定的,如果不愛,又怎麼會有我的出生呢,錯生,是那個女人給我的名字,錯誤的出生,本不應該的存在。
“愛,我曾經很迷戀她,那年我才15歲,愛上了20歲的她。然後很快就有了你。”
“然後,很快——你被她拋棄了。”
“而且被你的爺爺趕了出來,抱著幼小的你流浪。”
“我從來不認為他是我的爺爺,我恨他。”
“那你恨我嗎?”
“恨,”我知道明天太陽會出來,所以很安心地睡去,沒有什麼牽掛,也沒有任何苦痛,人生要是能如此結束,我也會滿足了。
“我恨你,因為你是我的,父親。”
漫漫長夜從來沒有這麼久遠,我從夢中醒來了無數次,天還是沒有亮,玄遠原本溫暖的手此刻也被我汲取光了溫度變得僵冷。我將他的手移到額頭上,昏昏沉沉的腦袋有了一絲清晰的意識。
“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他的聲音已經不復往日的清朗,一點沙啞,一點疲憊。
“和那個時候一點都不同。”我笑了笑,“懷抱不一樣,手的觸覺也不一樣,難道真的是我的幻覺?”
“你在說什麼?”
“我現在已經不冷了,玄遠呢?”
“冷,不過一想到還有你在我也變得無所畏懼。”他彷彿是出於本能,將我勒得很緊。
“吶,你還記得我小時候離家出走的那一次?”
“記得,怎麼不記得,讓我和君尚好找。”
“那你還記得我為什麼想離開麼?”
玄遠的手伸到我的大衣裡面,臉上又恢復了我熟悉的狡猾的笑容,可青灰的唇已經無法掩飾他的虛弱,“你不是想離開,而是想找回來什麼。”
我吐了一口冷氣,仰著臉說道,“很奇怪,雖然我只見過母親幾次,印象也模模糊糊,可還是很希望她可以回來,即便她沒有撫養我,我還是想她。”
“我已經把她遺忘了。”
“是啊,過了這麼久,她肯定也把當年抱著她的腿叫她媽媽的我忘了,想又有什麼用,你是對的。”
“我們想些開心的事情吧,我想很快他們就會找到我們。”
“……好啊,你有什麼心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