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多慈心“撲騰”跳了一下,如電閃,如雷擊,如春日漫步在如火的桃花之中,又如秋夜靜坐於飄香的桂花樹下,但又說不好到底是什麼感受。她閉上眼,完全是一種沉醉的神態,把頭輕輕靠在徐悲鴻的肩上。那一刻,她感覺她又回到童年時光,在父親的懷抱裡,無憂無慮地享受著親情。
六、 戀愛傾向(1)
六、 戀愛傾向
多少年後,中國文化大學美術系主任孫多慈,在她的畫室,獨自憶起年輕時的情事,就在想,她與徐悲鴻之間那一湖清澄之水,究竟是從哪一個決口,哪一個時段開始宣洩而下的?
在徐悲鴻方面,這個轉折點十分明顯,他對孫多慈的愛意,就是在臺城,在孫多慈額上那輕輕一吻開始,一發而不可收,前前後後,持續有十年之久。
1930年冬,徐悲鴻三十五週歲,事業上如日中天。而此時,雖然他已經歷了兩段婚姻,但感情靜如止水,並沒有太大的波動。
1911年,徐悲鴻剛滿十六週歲,在江蘇宜興屺橋鎮,他牽著當地一位農村姑娘的手,走進了父母為他準備的洞房。次年,十七歲的徐悲鴻做了父親,兒子“劫生”之名,暗含“遭劫而生”之意,表示出他對父母包辦婚姻的不滿。後改“吉生”,一字之差,意思完全反了過來。1917年3月,他的第一位夫人在老家病逝。次年,兒子吉生也因患天花而夭折。
徐悲鴻《悲鴻自寫》。
1916年,在上海,在同鄉前輩蔣梅笙家,他結識蔣家二小姐蔣棠珍。1917年春,徐悲鴻與蔣棠珍暗地裡確定戀愛關係,並把她的名字改為“碧微”。5月,徐悲鴻偕蔣碧微登上日本博愛丸輪船,由上海私奔至日本。1927年12月26日,他們的大兒子陽陽在上海出世,1929年11月20日,小女兒麗麗生於南京。
從1916年春到1930年冬,與蔣碧微相識相愛,到孩子出世,經過十五個季節的更替,如火的激情被沖淡了,如蜜的感情被沖淡了,如月的生活也被沖淡了。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孫多慈帶著她青春的微笑,側著身子,從他窄窄的心縫裡,硬是擠了進來。
徐悲鴻實在難以無動於衷。
說不上是誰的對,也說不上是誰的錯。簡簡單單,就是一種天意。
1930年冬季,對於蔣碧微,愛情變化的徵兆可能來得更早一些。1964年10月,臺灣《皇冠》雜誌刊行《蔣碧微回憶錄》,她在書中這樣寫道:“對於我個人來說,1930年是一連串不幸的黑色歲月,許多重大的事故,都在那一年裡發生。4月間,丹麟弟病勢沉重,咯血不止,我們請王蘇宇醫師為他診治。稍微好了一點,於是決定送他到牯嶺普仁醫院療養。5月7日,母親陪他同行,我們送到碼頭,真想不到這竟是最後的訣別。同年暑假,我們到宜興避暑,住在西氿邊程老先生的學生們為他所建的‘雪堂’。三個多月以後,8月19日,聰明好學的丹麟終告不治,病逝廬山。噩耗傳來,徐先生立刻趕到牯嶺,幫忙母親料理喪葬事宜。辦完喪事,再陪母親回到宜興;我因為這時靜娟姑母也病得厲害,所以便留在宜興侍疾,徐先生則在開學前獨自返回南京。到了11月初,姑母病重,父親趕回來照料,延到15日,她老人家竟一病不起,與世長辭。她和丹麟弟的逝世,使我傷心萬分。”
蔣碧微不在南京的這個冬季,徐悲鴻大多數時間都在他的畫室裡。畫室裡的另外一個身影,就是孫多慈。
這一階段,徐悲鴻主要進入油畫《孫多慈像》的創作。對於徐悲鴻,這只是他關於“孫多慈”系列的熱身之作,畫幅不大,畫面也簡簡單單,就是孫多慈的半身像。
徐悲鴻應聘來中央大學任教時,校方給他在藝術專修科安排了兩個房間,後來他搬出來住,但房間一直保留著,後來就改做了畫室。畫室內間是書房,一面牆靠壁有兩個玻璃書櫃,裡面堆放著徐悲鴻多年來蒐集的世界名家名作精印品。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美術大師,像魯本斯、歌雅、門採爾、列賓等人的作品,他都有收藏。另一面牆上,掛的是他留學歐洲的兩位導師,法國達仰和德國康普的油畫作品,其中達仰是一幅油彩速寫人像,色彩絢麗,筆觸潑辣,色塊粗獷,層次清晰,給人以發自內心的震撼。孫多慈每每注目,總是驚歎不已。
相處時間久了,和徐悲鴻不再有師生間那種尊嚴的隔閡,孫多慈便頑皮地笑,說先生的畫與達仰的作品,有異曲同工之妙。“你們的畫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在色塊縫中,隱隱約約,能看到青色的起稿線。油彩技法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