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抱住腳,然後滾跌在地上。
這時候石韻天真地問身旁隊友:“他踢郵筒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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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的陽光十分強烈刺眼,我躺在擔架上被迫閉著眼睛,額頭上是被人家的勺子砸出的一個大包,腳趾痛徹心扉,而石韻這幫熱情的###就一直跟在擔架旁邊不停地喊叫,“哥們你醒醒你睜眼啊你不能有事啊!”這腔調像極了拳擊臺上拳手倒地、裁判數點時臺下教練的咆哮。
有個傢伙後來果然一不留神喊漏了嘴、冒出句真心話,他說:“你不能死,我們浩月隊還指著你呢!”
我心裡想:要我睜開眼你得去建議院長搞綠化啊,媽的抬了這麼遠,也沒塊陰涼地方,就這麼點骨折我至於死嗎,不過還真他奶奶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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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救護車裡掙開眼睛的,兩個護士碩大的胸部壓制著我的視線,我被迫注意到她們工作服左胸口的一行小字,“市人民醫院”。我嘆口氣想,我終於歸順人民了。然後跟著激動,馬上可以見到大慶了,這小子也在人民醫院躺著呢。
想著想著就一片悲傷,自打出現寧萌,我們宿舍算是徹底垮了,一個退學,兩個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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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抬下救護車時,石韻他們已經擋在醫院門口了,叫人懷疑這救護車是不是報廢車輛,又或者這幫傢伙是乘火箭趕來的。
我感動於他們對我的飢渴程度,裂嘴一笑。石韻像在沙漠見到水坑,回報十倍的笑容,激動地指著我語無倫次:“笑了笑了他笑了。”
其餘三個傢伙張嘴還沒來得及附和,一個護士吼叫:“一邊去!”因其用力過猛將口罩震得飛起一角,耷拉著掛在一隻耳朵上,露出一張充滿力量感的大嘴。
石韻領著手下灰溜溜敗退,那護士說話有如用兵,撒下了包圍圈,忽然又口沫橫飛大叫一聲:“回來。”
石韻等人頓時暈頭轉向,一隻腳跨在上臺階,一隻腳踩在下臺階,進退不得,惶惶然四顧。我悲憤地揩去臉上的口水,長嘆一聲:這幫孫子哪裡像足球隊的,整個是隊走投無路的土匪。
大嘴護士嫻雅地扣上水分充足的口罩,調整上半張臉的笑容說:“你們哪個去交費?”
石韻等人馬上面紅耳赤捂住自己的口袋,在一番探頭探腦的艱苦商量之後,終於下定決心,要在我身上投資。用他們後來的話說,就當是出一筆轉會費。
這筆轉會費數目雖然叫人喪氣,數量卻委實驚人,託在手裡沉甸甸的,堆在一起要數半天,因為其中大多是硬幣和毛票,甚至還有飯票,叫人詫異這四個傢伙褲兜的容量,簡直堪比成年袋鼠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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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那段時間,我對所有的藥物包容接納,卻獨獨對病房的那扇門有了敏感反應。每次那門只要有輕微響動,我就算在熟睡裡也會睜開眼睛,抬頭看它一眼,然後躺下繼續打鼾。
門後面一直沒有出現我所期盼的那張臉,寧萌已經自我的世界中蒸發,再也觸控不到一絲實在。我每每滿含激動地抬起頭,看到的不是石韻那幫投資人,就是那個聲大力大嘴大的“三大”護士,再有,就是我們病房的兩個病友。
我所在的這間病房住著三個人,人數和不久前我的宿舍如出一轍,這讓我多少有點親切感。我左手邊病床上住著的是一個倒黴的高中生,據稱是在廁所裡摔了一跤,扭折了脖子。至於在廁所裡摔跤如何能扭著脖子,這問題叫我百思不得其解,這位奇人叫唐力,我習慣上叫他螳螂。而我右手邊病床上住著一個比我大不了幾歲的女子,這女子叫姜妮,她胳膊上打著石膏,長髮遮面,終日垂淚,那淚瀑布一般隔開我和螳螂,讓我們攻不進她的眼神,瞧不清她到底是什麼路數。 txt小說上傳分享
前浪死在咱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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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以後,我一瘸一拐地摸到腦科病房,恰好護士偷懶不在,空曠的病房裡瀰漫著空曠的藥水味和空曠的尿騷味。
尋到大慶的時候,他仰面朝天大字形躺在病床上,正在大聲吟詩。我揉揉眼睛,確定沒看走眼看錯人,就聽他激昂地念道:“天花板啊,你方得多麼徹底,就如同我的兩塊胸肌,天花板啊,你方得多麼徹底,就如同我的六塊腹肌,天花板啊……”
我見左右無人,沒有人證就夠不成大嘴護士常常拿來訓斥石韻他們那幫人的所謂“嚴重騷擾病人身心”的罪名,便偷偷上去搖晃他,我忍住因搖擺擴散出來的濃郁氣味說:“大慶大慶,你小子可以啊,都在醫院修煉成詩人了!”
大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