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戰的日子,那輝煌是一去不復返了。你畢業了去哪發展?去北城嗎?我挺喜歡那裡的,小吃兒賊多。
得,下課了,門口一對一對的,整得走廊跟公園似的,真讓人接受不了!可畢竟人家是純潔的男女關係!我總不能滿走廊掃黃吧!瞅著人家親親熱熱摟摟抱抱,真不把別人當人看。
不寫了,再寫這信就跨世紀了。抽屜裡還躺著本下半身文學等著我去開墾呢!
你的老同學兼戰友,郝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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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字面上分析,這寄信者整個就是一個性格叛逆的東北阿飛,我想半天也沒想起來我有哪個東北籍同學噁心到叫什麼“好溫柔”,也從來未曾遇到過這麼豪放粗獷的女戰友,何況我印象裡自己根本就沒有戰鬥經歷,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封來信。
我邀來石韻就這封信展開共同研討,此公武術隊隊長時間當久了,研討會主持得多了,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他捉起這信眼神炯炯了片刻,咳嗽說:“這封信無聊和搞笑兼收,挑逗與勾引並蓄,緊扣讀者的好奇心理,顧左右而言它,修辭手法層出不窮,內容結構雲山霧罩無法無天一塌糊塗,尤其是用試卷作信紙,簡直達到了沒有天理的懸念程度。可見匿名者粗中有細,並不是個簡單人物。”
我說:“廢話,要簡單我早就看出來了。”
石韻說:“我估計是哪個暗戀你的女生故意炮製的迷魂湯,好溫柔,鐵定是個化名,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沒有對哪個女孩子眉來眼去假以顏色暗渡陳倉?”
我拍胸脯說:“沒有,關鍵是沒這個心思。”
石韻說:“那就奇怪了,你在好好想想,別光想女孩子,男孩子也不要放過,一切皆有可能,真相只有一個,沒準你就趕上流行了。”
我說:“算了,你還是一邊散打去吧。” txt小說上傳分享
掉下來一麻袋人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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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連我的同學兼戰友“好溫柔”同志也喜歡下半身文學,我就不能再藏私了。我決定不管怎麼樣,還是把書稿寄給出版社再說。
我給書稿安上了《野獸森林》的題目,卻並沒有給它安上恰當的皆大歡喜或者呼天搶地的結尾。事實上,太多東西是根本不存在結尾的,太多事情的發展是箭頭,是破折號,是冒號,是省略號,卻無法是句號。我在結尾只添了一句話,也就是好溫柔信上說的:
真是個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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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大雪紛飛的早上,天地一片雪白,很多小說裡悲壯的場景都是發生在冰天雪地裡,我的小說很不幸,它沒有等到這一刻,它所有的情節都發生在軟綿綿的春天和汗津津的夏天,使它讀起來猶如汗水裡浸泡的鮮花,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味,溫和而刺鼻,並且煙霧縈繞,難怪整個暑假子夜書吧連蚊子都很少。
那天我捧著厚沓沓的書稿,深一腳淺一腳走向郵局的樣子是符合大雪天的意境的,臉蛋蛋像甘肅人一樣起了紅鏽,耳朵上結著厚厚的凍瘡痂,鼻涕友愛地不住幫我滋潤乾燥開裂的嘴唇,背影孤獨而悲涼,彷彿給自己的兒子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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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稿子寄給了北城出版社,那封信讓我平添了對北城的好感,潛意識裡把這一切都當成真的,以為在將來,在某年某月某一天,北城會有一個高大威猛的東北姑娘嬌滴滴依靠在某個小區某幢房子的某樓某戶的某個門框上守侯著我。
這年冬天,那場雪還有消融的時候,這個不算豪華的夢想便輕易融化了。“好溫柔”的第二封信馬不停蹄地迫切來到,說起初中那場口水的洗禮,我頓時明白過來她是誰。她就是當年幫我解開魯梅花謎底、父親是環衛局的、和我以及灰狼一起被罰站的婆娘。
隨信附來一張相片,更讓我佩服不已,此人去東北求學不過數年,說得一口地道的東北話不說,長相更是朝冰糖葫蘆那方向發展,油光閃閃,完全不復往日水蜜桃般的輕盈笑容。難怪要寂寞到四處打聽老同學下落,妄圖借熟人不好意思還價之機,將自己一舉推銷出去。
我一開始看到她的名字沒有想起她來的原因是,我們那裡的方言把“文”字讀成“分”,“柔”字讀成“油”,合起來就是“分油”。因此只知“分油”不知“溫柔”,非常符合她的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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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萌和麻劍的事鐵板釘釘,並連串線到我畢業也沒有出現半絲裂紋,我在圖書館看到過麻劍用的抱枕,讓我眼熟的白底子上已經多了塊鮮紅的十字繡,繡的是歪歪扭扭的一對鴛鴦。
石韻重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