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抵達大江北岸,天剛放明。
由於真元損耗過巨,身疲力竭,又曾失血,劉裕雖擁有超凡的體質,仍差點崩潰下來,自問無力渡江,於是在靠岸的一座叢林坐下休息,把大江美景盡收眼底。
江風徐徐吹來,好不清爽。劉裕在與敵人糾纏竟夜後,份外感到能安然坐於此處的珍貴。眼前一切確是得來不易。
自離開邊荒集後,他每一天都是在驚濤駭浪裡度過,步步為營,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的感到輕鬆。這並不表示前路變成一片坦途,但至少在這一刻,他擁有大難後的片刻寧和。
陳公公和幹歸追到這裡來的機會微乎其微,最有可能是仍在山區搜尋,只是把搜尋的範圍擴大。縱然醒悟中計,也會以為他逃返廣陵,想不到他的目的地是建康。
針對自己的刺殺行動,將會一波一波的展開,並不會因他到建康而終止。不論司馬道子或桓玄,是絕不會容他活在世上。
自己定要想辦法應付。
從一個北府兵的小將,變成一個令南方權貴欲除之而不得的人物,是可以自豪的一回事。可惜這並不代表他比別人快樂,因為他己失去最心愛的女子。
與朔幹黛共度的一段時光,時間過得很快,他的心神全被她坦誠直接的如火熱情吸引,令他不再胡思亂想。這情況對他是一種啟發,正如燕飛的忠告,人是不能永遠活在不能挽回的過去裡,讓悔恨和悲傷不住侵蝕靈魂。
人是須向前看的。
在裕州他隱隱感到一個新的開始正在掌握中,這種感覺於此刻猶更真實和強烈。他必須從以往的哀傷和失意中振作起來,這才算一個新的全面的轉變。因為他實在有點負荷不來。
他不能只為洗雪淡真的辱恨而去奮戰,雖然那是他生命裡沒法抹除的部分。
他身負的是荒人和北府兵兄弟的期望,至乎南方漢人的希望。謝玄慧眼看中他,並非要他當一個復仇者的角色,而是希望自己完成他未竟之志,統一南北,驅逐胡虜,回大晉的光輝。
一艘戰船出現在上游。
劉裕先是吃了一驚,接著大喜站了起來。來的竟是一艘掛著北府兵和謝琰旗號的戰船。他毫不猶豫奔到岸旁,跳上附近最大的石上,揚手示意。
如果這是敵人偽裝的,他仍有充裕時間掉頭跑。
戰船鐘聲響起,減慢船速,不住靠近。
船首處現出幾個人來,不住向他揮手回應。劉裕用神一看,立即喜上眉梢。
來的竟是宋悲風和王弘。
※ ※ ※ ※高彥嚷道:“我的娘!竟這麼多人。”
卓狂生、姚猛、慕容戰、拓跋儀、方鴻生、高彥等全聚在船首處,看著壽陽城外碼頭上熱鬧的情況,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碼頭上聚集了過千人,人人興高采烈,彷如過年過節。
“砰砰彭彭!”
以高達兩丈的竹架掛起的兩大串爆竹被點燃,一時爆裂聲震耳,在人群的歡叫喝采聲中,兩串爆竹閃起耀眼的火光,送出大量的紙屑煙火和火藥的氣味,大大增添了歡樂的氣氛。
同時擂鼓聲起,四頭醒獅齊齊起舞,不住向靠近的樓船作出生動活潑的歡迎姿態。
江文清和程蒼古主持的兩艘雙頭船則在樓船後不住穿梭,更添樓船的威勢。
眾人都沒有想過鳳老大弄了這麼一個盛大的歡迎儀武來,一時都看得痴了。
※ ※ ※ ※艙廳內,劉裕、宋悲風和王弘圍桌而坐,細訴離情。
戰船掉頭駛往建康。
聽到王凝之父子慘死會稽,謝道媼負傷返回建康,劉裕色變道:“王夫人痊癒了嗎?”
宋悲風答道:“大小姐內傷嚴重,我們想盡辦法,才勉強保住她的命,恐怕要燕飛出手,方有機會令她復原。”
劉裕雙目湧現殺機,心忖如果不能教孫恩和天師軍覆亡,如何對得起謝玄。
宋悲風的聲音傳進他耳內道:“現在二少爺己和劉牢之聯名上稟朝廷,請命出戰平亂,檄文該可在這幾天內接到。”
劉裕向王弘道:“你怎會和宋老哥一起來接我的呢?”
王弘道:“此事說來話長,且是一波三折。我把焦烈武的屍身帶返建康,立即轟動朝野,司馬道子更是陣腳大亂,不知該如何處置劉兄。我把整個情況詳告家父,他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聯同多位老大臣,入稟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