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走,但是……但是——這個“明天”到來得也太快了吧?讓人措手不及……
顧凌遠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歸期將近呢?聯想到今天他的一些細微的神情,貌似別有深意。當時還有些不理解,現在可以肯定他早已知悉自己的行程,但是隱忍著什麼也沒有說,還陪著她一路遊山玩水……
顧凌遠和陳翔南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互相寒暄,侍者也將事先點好的食物依次送上。但是桌上的人和物突然氤氳起來,像隔了一層透明的白膜似的,看不真切。
若惜機械地奮力吃著放在自己面前的食物,也不注意到底是什麼,即便此刻是山珍海味,吃在嘴裡也如同嚼蠟。連吃到昨天大大稱讚的芝士慕思釀蕃茄和炸蘋果餅也沒有什麼反應,仍舊低著頭專心致志和食物作戰。
若依看著若惜,滿是愛憐,又看了一眼顧凌遠和陳翔南,輕聲嘆了一口氣。
顧凌遠看見若惜的異態,想說什麼,但是想了想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彷彿心中有愧似的。
連陳翔南也看出不太對勁,但是又不知道是為什麼,擔心無意中說錯話,只好極力找點無關痛癢的話來說。
四個人各懷心事,這一頓飯吃得極是沉悶。
[第一卷 翩若驚鴻暗愫生:第十六章 離別(下)]
時間自有其前進的腳步,離別的時刻自然而然地到了。
陳翔南以顧凌遠明早要下山為由,婉言謝絕了他提出的送二人回去的建議,改由自己一人相送。顧凌遠也沒有堅持,淡淡告別後就先離開了。
滿月的清輝沒有遮蔽、一覽無餘地傾灑,鋪在平坦光滑的路面上,像打一層霜似的,雖是七月酷暑的日子,但是也看得人心裡直哆嗦。
若依輕輕摟著若惜,若惜也相當柔順地任由姐姐摟著,兩人相攜走回家去。陳翔南很明智的選擇了一路沉默相伴,靜靜跟在倆姐妹身後。
這一程的路好像會隨變化似的,時長時短。短的時候好像只有咫尺之遙,譬如昨天顧凌遠送若惜回來;長的時候就彷彿有一個世紀的路程似的,譬如現在。
但是隻要是路就會有走完的時候,沒有例外。
不知道過了多久,若依的小公寓終於出現在眼前,沒有點燈的窗戶黑乎乎的在一大片明亮溫暖的暖黃燈光映襯下很是可憐。
若依轉身對陳翔南擠出一個微笑,說道:“你回去吧——時間很晚了,你路上小心。”略頓一頓,“還有——今天謝謝你……”
陳翔南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和我還客氣什麼……”
若依很羞澀的笑了笑:“我這就上去了——你也快點回去吧。”
陳翔南點點頭,說道:“恩,那麼再見了——若惜,再見咯!”
若惜在自己的世界神遊時聽見外界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不禁抬起頭來尋視下聲音的來源,對上陳翔南烏黑明亮的眸子,下意識地笑了笑。
陳翔南也不再多說,轉身背對著她們做出“再見”的手勢,瀟灑的大步走去。
以後的若惜回憶起“姐夫”這個名詞時,這個轉身離去揮手的畫面無比清晰地在心底反覆重播,而其他的本應該記憶更深刻的畫面卻隨著時間都模糊掉了。
小沙發上若惜安靜地坐著,呆呆地,也不說話。若依看了滿眼都是心疼,她溫柔異常地坐在若惜身邊,將手上的玻璃口杯遞給她,輕聲撫慰:“喝口熱水吧,這樣會比較舒服——姐姐都理解,唉——我本來昨天就想說讓你不要和顧凌遠接觸過深,畢竟他和我們背景不一樣。”
“他是一個成熟的、有社會歷練的男人,什麼場面沒見過……而你,不過是一象牙塔裡的女學生——你們不適合的,也不可能。”
“沒想到還有今天的這一場,看來你還是受到影響了……不過,他現在可能都在收拾行李了,準備離去。而你們除非人為的安排再見面的可能微乎其微。”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它是治療一切傷口的良劑……”
若依低頭看看若惜,輕輕拂了拂她的頭,繼續說道:“來——聽姐姐的話,洗個燥,喝杯熱牛奶,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什麼煩惱痛苦就都沒有了……”
若惜一口一口地喝著那剛剛好的熱開水,覺得身子漸漸有些暖了。
月亮彷彿一顆稍長的白蓮子似的,散發著一圈淺淺淡淡的乳白光暈。
若惜躺在床上靜靜看那從窗簾間細密漏下的月色,一點一點的像被打碎的浮金,不過沒有那麼亮眼,只是一種很溫柔的黃黃色,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