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不許作弊。
任何缺勤或遲到,需要出示家長的請假條。
自尊自愛,自信自強,熱愛集體,團結同學,孝敬父母,尊敬師長……
不可以做壞事:盜竊,說謊,爭吵……
他從小被教導著分辨好與壞,可是後來他完全分不清了。
在那個世界。自己做的好還是不好要別人來判斷;黑板上寫錯了一個小數點,沒關係,擦掉就可以,不用擔心自己會在某個交叉路口痙攣著死去;母親的眼睛像大大的蘋果,所有的音符在黑白兩色的鋼琴鍵上跳舞,頭髮用紅色緞帶隨意的紮在腦後,嘴角的笑顏一直停留。
她愛笑,愛做夢,星光燦爛的夜晚會嚮往天上的星星,忘記自己其實沒有一雙飛翔的翅膀;她陪著兒子盪鞦韆,陽光在他眼前跳躍,微風拂過。他平靜安詳的笑容,
手指間幸福的碎片,像空氣一樣被忽視的東西。時光在那裡凝滯不動,又在之後飛速流逝,無法遮挽。
他曾經依靠回憶這些讓自己活下去,又在成長時唾棄軟弱的自己。
他相信自己的念力發動時,對方的笑容,那囂張自得的笑容一定永恆的凝固在那一刻了
——多美的表情,真可惜看不到。
他可以破壞敵人的內臟,只要有足夠的身體接觸,在對方身上附著自己的念就可以,那彷彿病毒一樣,迅速在對方身體裡蔓延。
他甚至不知道想殺自己的人是誰,為了什麼理由,流星街人攻擊人本來就不需要先老老實實自報家門,一二三四五的列出要殺你的理由。
他究竟還能堅持多久,如此的疲憊,疲憊和脖子上血讓他難以集中精神——他大概是死的最遜的一隻蜘蛛了。
驀然的死亡恐怖,像潮水一樣——他的家在海濱有一個度假小屋,他還記得洶湧的浪花拍打礁石的樣子,有些東西是所有人都無法抗衡的,比如潮水,比如死亡。
有另一些東西涌入腦海,如此模糊,如此難以分辨。
淚水,只能化作深紅的血滴流出。
他凜然的一笑,離溫柔已經太過遙遠。
背部,是專供自己不幸的時候仰視的別人的身體部位。也許現在應該慶幸自己看不見那一張可能相當醜陋的臉?
在這樣的雨中,第一個遇到的,是伊爾密,這位大少爺明顯對他身上的鈔票更有興趣。
火星薄荷糖的味道,淡淡的甜香,讓亞修馬上認出了他。
亞修真想主動出擊,就像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如果死前能幹掉一個揍敵客……
“抱歉,我以為你死了。”伊爾密的聲線相當好,如果忽略他平平的語調。
雨水寒冷刺骨,亞修冷笑,毫無感情的接待員語調——這位少爺,幾歲開始殺人呢?
“如果你死了,自然不需要那些身外之物。”伊爾密為自己的搜身行為做著解釋。
“我還活著。”
“我道過歉了。”他默默盯著這個瀕死的男子好一會兒,轉身離去。
伊爾密並不喜歡流星街,儘管這是他母親的故鄉,他本來應該躺在他簡單但是舒適的房間裡,胳膊上壓著鴨絨枕頭,準備第二天的工作——為了揍敵客以及自己的存摺而努力奮鬥,然而現在他不得不考慮住在哪裡這個讓他備受折磨的問題。
風夾雜著雨呼嘯著吹過,他的頭髮在風中上下翻飛,他的眼睛看上去很空洞,風吹過沙粒和塑膠管以及叫不出名字的垃圾,將這些積年的廢物弄得沙沙作響。
他遇到個彷彿落難精靈的男子,自然他不指望從他那裡奪得房子,但是這傢伙居然沒死透,而且身上一戒尼也沒有!
青色,最混沌不明的顏色。這個男人有一雙青色的眼睛,似乎什麼也看不到又什麼都能看清的眼睛。似乎殺了他很容易,但是會惹麻煩呢。
彷彿荊棘刺痛喉嚨,他初次開啟精孔也有類似的感覺,這個人還能活很久,他殺手的直覺是這麼說的——這男人很強,比看起來危險,粗重的呼吸不能說明什麼問題,鮮血淋漓的脖頸也說明不了什麼。
伊爾密離開了:今晚睡哪裡,這還是個問題。
在雨中,第二個出現的人是雷弗•;布朗。
“看起來挺慘的嘛。”
雷弗的聲音,彷彿能奪走所有感覺的麻醉藥,前一秒的靜謐祥和,後一秒的激烈搏殺,奇怪的是,亞修覺得自己面對的是兩個人——
雷弗俯身靠近亞修,悄聲說,“你比以前還要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