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醒悟過來,意識到剛才確實行為不妥,臉色微紅,深深低下頭去。
“十六年前,我於深夜悟道,久坐至天亮而一無所得。忽覺內急,便急急如廁。如廁之後,頓覺身心一時舒暢無比,忽然想到,這天道浩渺莫測,這道法玄之又玄,但我等修道之人,餓了要吃,渴了要喝,吃喝拉撒,全然不缺。天道與我等是否感應道交尚不可知,但我等肉體凡胎,日常呼吸行走,卻也均在道法之中,也全是道法所化。正是不修道已在道中,道生萬物,萬物生滅變化無一不是道法示化,是故道法不在玄之又玄中,只在我等這日常說話、行走或是燒火做飯之中。”
真平本來微閉雙眼,不知是神遊何處還是細心聆聽。靈空此言一出,真平雙目陡然睜開,眼中隱有一絲光彩閃過,飛快地在靈空身上一瞄,便又恢復如初,微微頷首。
靈空卻是沒有注意到真平的異樣,猶自滔滔不絕地講道。
“這伐薪燒火、燒水煮飯,這般平常之事,卻也暗合五行變化,砍柴便是金克木,燒火便是木生火。世間萬事各有其理,切莫因其尋常而恍然不覺,只一心追求虛無飄渺的天道,這便如薪盡火滅,斷無領悟道法真諦之理。”
靈空便由如何劈柴燒火講起,詳盡說道如何將柴劈得又直又方,這樣燃燒之時才爐火最旺。又說到煮飯之時水加幾分,火燒幾成,儼然便是一位深諳廚房之道的“得道”燒火道士。這般天馬行空、百無禁忌的論道一連講了兩個時辰,直讓臺下這些平素聽慣了正統道法的弟子們個個張口結舌,平生第一次聽到這坐而論道竟也演變成了坐而燒火煮飯,例行的討論道法的嚴肅法會,被靈空一攪,竟成了他自說自話總結十多年來燒火做飯的“燒火”法會。
第一卷 少年遊 第二十七章 … ~木石化形~
靈空一直講到日上中天,見時候不早,便話題一轉,結束了一上午的演講。極真觀的弟子們被靈空新穎的觀點吸引,興致勃勃地互相爭論一番,倒也氣氛熱烈,效果不錯。靈空見狀,頗是洋洋自得。
下午將是自由辯論,不再是由一人在臺上泛泛而談,臺下的弟子不明之處俱可提問,置疑臺上之人的說法。不料午飯過後,靈空聲稱要去獨自故地重遊,到時自會去凝霞崖,讓張翼軫勿念。張翼軫見靈空一臉正式的樣子,心知他肯定不是去什麼故地重遊,說不得又要去做一些偷偷摸摸之事。
時候已至,張翼軫一人趕到凝霞崖之時,眾人早已到齊,獨不見靈空。又等了小半會兒,靈空依然不見蹤影。張翼軫暗道不好,這靈空向來我行我素,怕是一時興奮躲在一處,早將這論道一事拋到九霄雲外了……慘也!
吳沛見靈空久候不至,向真平請示過後,來到張翼軫面前,說道:“既然靈空道長沒有露面,想必此次論道,便由張道友登場演說!”
張翼軫連連擺手,推辭道:“不可,萬萬不可。我才疏學淺,於道法之上更是所知甚少,哪裡敢開口演說?”
吳沛哪裡肯放過張翼軫,這三元宮此次只派來二人,剛剛講了一上午的燒火做飯,靈空道長便不知遁到了哪裡。這張翼軫雖看上去道力低微,但畢竟也是三元宮來人,說不定於道法之上有些心得也未可知。便是沒有,被眾人辯駁得啞口無言,也算是三元宮鎩羽而極真觀得利。當下不由分說,連推帶讓地將張翼軫按在了座位上。
張翼軫朝臺下一望,黑壓壓的一片,聲勢驚人,讓他這個從未在人前有過演說經驗的少年一時口乾舌噪,強自壓抑住內心的緊張與不安,小心地偏坐在椅子一角,雙手互握,力求不讓眾人發現他的雙手在微微顫抖。
他心中暗自咒罵靈空這般不負責任,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一邊暗自思忖,既然被推到臺前,若是不講些什麼斷然是無法下臺。少年腦中飛快將自己所閱的道門經典想了一遍,但隨即又否決了搬弄典籍的念頭,他入門時日尚短,若是論經據典哪裡會是這些已入道門十多年的道友所知所學?
正焦急萬分之時,驀地靈光一閃,想到靈空先前所講道生萬物,心中便有了主意。
主意既定,心中稍安,便坐正身子,清了清嗓子,朝下面拱手施了一禮,道:“在下初入道門,誠不敢登臺演說。只是今日眾人抬愛,而我那師傅又忽然不見,無奈之下只好勉為其難,還請各位方家寬宥則個。如有錯誤不妥之處,諸位道友切莫藏私,指摘無妨。”
張翼軫此番被逼上臺,實屬無奈,倉促之下,雖是心有想到應對之策,但畢竟初次登臺,難免有誤,所以先將醜話說到前頭,以免被人指摘,自己丟了臉面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