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卻跟了他前來?”
一時屋裡眾人除了趙煐,俱起身拜倒在地。趙暄並不理會,只含笑向趙煐見禮,又道:“皇叔向來安好?既到了定州城裡,怎不教人來知會我?”趙煐道:“你有公務在身,我為私事而來,卻不便打擾。”
趙暄頜首道:“既如此,待我辦完公事,再去尋皇叔敘故。”轉身向鄭曄道:“彰德將軍,本王奉旨前來,要問你幾句話,還盼你如實答來。”這話說得口氣溫和,然而酈琛聽在耳中,卻不自禁地心生惕意,隱隱便覺趙暄要問的話定然是非同小可。
趙煐皺眉道:“鄭曄身受重傷,有甚麼話,待他身子復原再問不遲。”趙暄微笑道:“皇叔果然體恤將士,然而茲事體大,只怕日長生變,還是要鄭將軍勞神答一下的好。”
趙煐哼了一聲,向寧慕鵲問道:“那藥湯裡有甚古怪?可是要緊?”寧慕鵲看看趙暄,又看了看鄭曄,嘆了口氣,道:“性命是不妨的。”再不出一語,向旁退了開去。趙煐心中疑惑不定,欲待再問,趙暄已搶著道:“鄭曄,去年二月裡,本王在湖州被人下了毒藥,險些喪命,這一件事,可是你乾的?”
這一句話問出來,眾人不禁都變了顏色。室內一時鴉雀無聲,只聽得鄭曄急促的呼吸,間雜著輕輕的咳嗽。
酈琛心道:“你這般問法,他怎會承認?”孰料鄭曄喘了幾下,竟道:“是我乾的。我之前派人在你衣服上下了‘灰闌霜’,到了差不多的時候,便點起雀舌草芯制的香,引發你身上毒藥。若不是你運氣好,咳咳,早要了你的性命。”酈琛聽了這幾句話,既是驚愕,又是恍然,想起來那日淳于真說信王府里人手極是高明,將原本只能入得飲食的灰闌霜煉作了香藥,心道:“原來這製毒的高手,便是鄭曄。……可是,他為甚麼要說出來?”
趙暄道:“你為甚麼要加害本王?”鄭曄道:“那時太子薨逝,恐怕皇帝將來立你為儲,對……咳咳……對信王爺不利。”
酈琛這時候已然看得明白,鄭曄目光呆滯,神情恍惚,顯是中了甚麼控人心神的藥物,心念電閃,差點便叫了出來:“吐實藥!”
趙暄道:“嗯,原來如此。你做這件事,信王爺知道麼?”鄭曄面上迷惘之情益盛,道:“王爺麼?他……他……”連說了幾個“他”字,屋裡眾人俱是心中怦怦直跳,緊盯著他嘴唇,只等下文。
趙暄道:“王爺知道你要害我麼?”聲音柔和,充滿了循誘之意。鄭曄木然道:“王爺……我不知道……”趙暄道:“是王爺要你害我麼?”鄭曄滿頭是汗,吃力地道:“我……”忽然間抬起手來,便向自己頭頂拍去。
酈琛“啊”地一聲,叫了出來。此時鄭曄身周武功高手著實不少,然而變生倉促,誰也沒去攔阻他。眾人驚呼聲中,鄭曄手掌已然擊上了自己頭頂,砰地一響,連人帶椅翻倒在地。
趙煐叫道:“重華!”站起身來。趙暄笑道:“皇叔何必擔慮?些許小事,教手下人去弄罷。”說著便喚:“南宮敏。”他身後一個美婦人應聲而出,走至鄭曄身前,俯身檢視他頭頂掌擊處,又探他脈息,道:“啟稟殿下,這人性命無礙,只是暫且昏暈了過去。”原來鄭曄武功十去八九,這一掌又是在心神大亂時所發,竟爾未曾擊傷頭骨。
趙暄點了點頭,南宮敏便從懷中取出銀針,在鄭曄“迎香”、“攢竹”幾處穴道紮了兩下。鄭曄哼了一聲,睜開眼來。南宮敏在他脅下用力一攙,令他起身,見地下那張椅子破了一角,便扶他坐到了先時寧慕鵲寫藥方的條桌旁。那桌上點著一盞油燈,燈火跳耀下,人人都見到鄭曄目光渙散,迷迷登登,再不存半分從前的精明光景。
趙暄道:“鄭曄,你使‘灰闌霜’加害本王,可是出自誰人的授意?”鄭曄呆呆地看了他一眼,彷彿聽不懂他說的話,趙暄又問了一遍,鄭曄突然“哈”地笑了一聲,轉頭去看桌上燈火,嘴裡咿咿呀呀哼起小調來。
趙暄皺起眉頭,心想鄭曄受傷極重,難道承不住藥力和掌擊,竟爾變作了失心瘋?向手下使個眼色,立時便有人出門。少頃便領了一名婦人走來,懷中抱著個三四歲的男孩,向趙暄深深施禮。酈琛見那婦人衣飾甚是考究,心道:“莫非這便是鄭曄的妻兒?”果然趙暄說道:“鄭曄,你的妻兒在此,你瞧一瞧他們,可想得起來麼?”
那婦人抱著孩子走到鄭曄身前,不發一言,慢慢跪倒在地。鄭曄向她瞧了一眼,只道:“這又不是你的孩子,你老抱他作甚?”那婦人低聲道:“斌兒雖不是妾身所出,卻是夫君唯一骨血,自是要周到看護。”鄭曄忽地探過身來,噗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