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說。”
聶湛推門進來的時候,阿染已讓人扶了唐利風離開了,何一遠轉身,撞進聶湛冷寒的眼。
他有些痛心,從小到大,他看著他長大,知道自己的兒子是怎樣的習慣隱藏自己的情緒,不管面對出生入死的兄弟,或者陌路人,他從來都是深藏不露的,而此時,這樣形於外的冷殘氣息,只怕是第一次。
“你來的比我預料之中早太多了。” 這個時間,飛機甚至還沒有起飛,而此刻聶湛卻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眼裡閃過了悟的光,對著兒子微微一笑:“機場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是吧?”
他該瞭解自己的兒子的,卻每次都還是低估了他,在他的世界裡,一切都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即便失控出軌也在他的掌控之中,翻手雲,覆手雨,輕而易舉就可以在他想要的時間裡,用他想要的方式讓一切又按著他想要的軌跡執行,若他選擇的不是今天走的這條路,會是怎樣的出類拔萃。
何一遠的心底,驕傲與痛楚,這兩種情緒奇異的交織著。
聶湛冷冷的看著何一遠,眸底情緒漸漸沉澱:“我跟羅瑞說過,不要招惹她,這次倒是你親自來了。”
何一遠看著眼前的兒子,沒有說話。
聶湛語氣平淡的開口:“最後一次,這是我容忍的極限。如果再有下次,你該知道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何一遠定定的看著他,很久,才再開口:“直到現在,我才確定,我今天的做法並沒有錯。”
聶湛眸底有冷戾的光一閃而逝,他唇邊勾出一個冷嘲的笑,並不言語。
何一遠轉開眼,繼續說著:“我知道你恨我,也認為我沒有這個資格管你,但是,你如今做的,又何嘗不是在走我的老路。如果她沒有打電話給我,我絕不會插手你們的事,可如今,我不能眼看著,你將來和我一樣,用一生來陪葬一個錯誤。”
何一遠的聲音曠遠而蒼涼,即便保養得很好,他的眼角也藏不住深深的皺紋,而皺紋裡面,此刻全是無可奈何的悲哀:“我這一生,從來沒有後悔過走今天這條路,我唯一後悔的,是當時沒有放開你媽媽的手。”
聶湛坐在巨大的酒櫃前,拉起窗簾,滿室昏暗的光線。
他的視線,落在空蕩蕩沙發上,變幻著她的容顏,美麗的,蒼白的,安靜的,抑鬱的。
有多長時間沒有見過她笑了,明媚而溫暖,那樣美麗。
他 想起了何一遠臨走之前對他說的那番話,他說,孩子,你們要在一起,我絕不反對,但是,不應該是現在,不應該是這樣一種情況下。給她,也給你自己一點時間, 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我從不懷疑你的能力,她即便真的走了,你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把她找回來,更何況現在她還沒有離開。只是,聶湛,你難道真的可以眼睜睜看著她步上你媽媽的後 塵?
最後四個字,語調低沉,他說,好自為知。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敲門的聲音,聶湛沒有應,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當最後一絲陽光隱沒的時候,唐利風推門走了進來,沒有再敲門,也沒有說話,沉默著走到聶湛跟前,直挺挺的就跪了下來,依舊,不說一個字。
聶湛淡淡掃了他一眼:“做什麼,我幾時變成愛遷怒的人了?”
唐利風聽他這樣淡淡的語氣,越發的懊惱難受,搖頭道:“如果不是我太大意,不會出這樣的事,哥……”
聶湛像是根本沒聽他的話一樣,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裡,打斷了他的話,淡淡問道:“那個時候你是不是很恨我?”
唐利風這回真正驚痛了,即便不確定他指的是什麼,可聶湛那樣高傲的一個人,從來都是,一句話,由是變非,由非變是,現在,這樣的話,怎麼可能會出自他的口中。
聶湛看他這樣子,依舊是淡淡提點道:“阿染。”
唐利風眼底有沉澱多年的傷痛,斂得極淡極淡,卻頑強得不曾消失,而那痛的後面,是近乎朝聖一般的堅持,他的聲音鎮定而沒有一絲猶豫:“哥,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有朝一日她對你不利,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
聶湛看著他,忽而就笑了:“那個時候我告訴你,女人,可以寵,但不可以愛。絕對不要讓多餘的感情牽絆住你自己,絕對不要太在乎一樣東西,進而讓它成為你的弱點。”
他想起了自己六歲的時候,父親結婚,於是他親手把父親送的,養了五年的畫眉放了,那鳥養得一直金貴,他明知道放掉的話它多半活不了,可還是把它放了,就在婚禮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