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畫家的作品,和幾把吉他,可以隨意取下彈奏。
他們的臨桌,是四五個年輕人,一個男孩取下其中一把吉他,彈著輕快的音符,其餘人和著音樂歡樂唱著,那樣肆無忌憚的年輕和快樂,讓周圍很多行人都受到感染,不自覺的停下腳步,微笑看著。
林朗看著楓臣的手指隨著音樂的節拍,在潔白的桌布上輕輕敲擊,不禁笑道:“信不信,我彈得比他還好。”
男孩瞥了她一眼,擺明了不相信的神情。
林朗一時好玩,起身到木架前也取了一把吉他回來,低頭撥絃,動作優美嫻熟,音符便如流水一般柔柔的傾瀉出來。
那是完全無意識的狀態下,信手撥絃彈出的旋律,待到她發覺,已經來不及。
生生的頓住指尖的動作,心底有些晦暗的疼痛,她放下吉他,不發一言。
楓臣看著她的動作,沒有問她為什麼突然不彈了,猶豫了一下,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是拿起她放下的吉他,自己低頭彈了起來。
那是一首安靜清新的曲子,安寧人心,並不憂傷。
她看著他,正想說些什麼,已經有人認出了楓臣,一窩蜂的湧了過來,要求籤名合照。
林朗笑,出門之前其實是幫他做過些掩飾的,還是被認了出來。
男孩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場面,很鎮定,可她看得出來他仍不喜或者說不善於應付這樣毫無保留的熱情。
她衝著人群裡的他擺擺手,很沒義氣的笑著留下他一個人自己先走了,她可不想上第二天的頭條。
想也不用想,以顧楓臣的今時今日,再加上一直以來從未傳出過緋聞,這樣的頭條會有多轟動,做人,還是低調一點的好。
她暗自發笑,卻到底還是發揮同情心打了個電話給他的經濟人來救場。
被這樣一鬧,原本無端晦暗下去的心情舒緩了幾分,卻也有些意興闌珊,提不起熱情繼續計劃中的行程了。
想著該收拾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楓臣一時半會還突不了圍,自己回到家裡也是一個人,索性在街上漫無目的走著。
一個人去繞那些深深淺淺的小巷,不知到時間過了多久,待到走到特雷維噴泉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她在噴泉邊上坐了很久,想要投一個硬幣許願的,卻發現自己身上沒帶,於是笑笑,只得作罷。
剛想離開,卻看見遠遠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直直的往這邊過來,待到走近,她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楓臣戴著一頂針織的毛茸茸的帽子,一直拉到眉眼之間,脖子上圍了塊大大的圍巾,遮住了他的大半邊臉,只有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依舊明亮純粹。
看她笑,他只是橫了她一眼,也不說話,在她身邊坐下。
林朗想,他這樣的打扮,八成是他經濟人的傑作,他自己必定是不情願的,卻因為要出來找她,不得不如此,她如果繼續笑下去,就真太不夠意思了。
於是努力忍了笑,用手肘撞了撞身邊的男孩:“有硬幣嗎?”
“幹嘛?”男孩雖然在問,已經伸手掏出了硬幣。
“許願呀,你不知道嗎,只要背對Fontana di Trevi,右手拿著硬幣越過左肩拋入池中,然後再虔誠的許下願望,你的心願就會實現。”
“我不信這個。”
林朗也不理他,自顧自的從他手心拿過硬幣,背對著噴泉,用右手,越過左肩,把硬幣丟擲一個優美的弧線。
聽到它入水時輕微的聲音,她閉上眼睛,微微低著頭,神情認真而虔誠。
楓臣靜靜的看著她,把手裡還剩下的那枚硬幣,學著她的樣子,也拋入水中。
林朗睜開眼笑著看他:“你不是說不信的嗎?”
男孩移開眼睛,看著許願池中央被兩匹駿馬拉著賓士的海神Poseidon,淡淡開口:“我只是告訴他。”
這孩子,林朗一下子笑了出來,:“你告訴他什麼呀?”
楓臣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子:“回家。”
也不等她,自己一個人往前走去。
身後,諸神的雕像依然如百年前那樣,安靜而肅穆的立著。
她輕輕的笑聲,融化在風中。
我只是告訴他,你的願望,我會幫你實現,不需要他。
第八十一回
林朗從機窗外看去,雲層之下,便已經是暌違多時的祖國。
還有一個小時,她就可以重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