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憑之的眉頭一皺:“道濟,叫你來商量軍機不是讓你胡說八道的,我們不過三百步兵,又無大車,拒馬這些,在這平原之上與兩千騎兵對決,還要堂堂正正,你這是不拿兄弟們的性命當回事嗎?就算勝出,也要損失慘重的,我們這些人,要訓練出來得花多少心血啊,怎麼能隨便就折了?”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瓶子,既然是軍議,那就有暢所欲言的機會,不管是不是有道理,先聽了再說,道濟,你說堂堂正正打正面,可有勝算?”
檀憑之舒了口氣,繼續說道:“這條河流可以成為我們的依靠,雖然沒有大車,但如果我們連夜挖壕,引河水隔斷林中道路,就可以與敵軍隔河而對,然後多布旗號,派出少量疑兵在後面的密林裡揚塵吶喊,敵軍不知我虛實,不敢妄動,這時候,如果我們主動作出進攻的模樣,然後一觸則退,詐敗誘敵,拋棄輜重與盔甲,誘那西燕軍來爭奪,只要讓他們陷於壕溝一帶的泥濘之地,就可以用強弓硬弩,將之大量殺傷,敵軍一亂,我軍全線殺出,近身搏鬥,敵軍騎兵失了速度,原地與我們作戰,一漢可當十胡,必可大勝。”
魏詠之笑道:“這個想法不錯,我們沒有大車,可以跟董家塢的人借上一些,他們不會沒有,臨時砍伐樹木,做上百十個拒馬,也不是難事,到時候只要堅固佈防,敵軍的騎兵,就休想沖垮我們的防線!”
眾人的目光看向了劉裕,只見他緩緩地說道:“各位,你們想過沒有,這一仗,我們的目的是什麼?”
劉道規正色道:“我們這一戰是為了顯示我們北府軍的戰鬥力,打退西燕軍先鋒,掩護董家塢的百姓撤離。”
劉裕微微一笑:“說得很好,那麼,打退西燕軍先鋒,就能顯示我們戰鬥力了?如果我們靠挖溝,靠拒馬,靠木柵來防止敵軍的衝擊,那最大的可能是敵軍知難而退,到時候我們不能大量殺傷他們的兵馬,還要帶著這塢堡中的數千百姓,一路向洛陽撤退,這可是有上百里地啊,三天都未必能走到,若是敵軍在後面尾隨,甚至慕容永派來精騎來援,只怕我們非但撤不回洛陽,連自己都要全部斷送在這裡了。”
眾人聞之,人人色變,慕容蘭的眉頭緊鎖:“這麼說來,這一仗要怎麼打?不設防禦,就這樣平原對打,還要把敵軍全殲?”
劉裕收起了笑容,一指那林間通道:“這條道路,可以同時並行雙馬,林間也可穿行一些騎兵,他們不可能用四路以上的縱隊前來,兩千騎若來,只會分隊投入,一隊百人,一隊百人地投入戰場,如果他們發現我軍嚴陣以待,一定會等全部人馬到後,在林前列騎陣。”
“所以,若是我軍把守住路口,以強弓硬弩射之,敵軍會放棄攻擊,轉而後撤,然後以遊騎偵察我們的行動,這是最麻煩的事,他們的騎兵長於機動力,若是給他們這樣粘上,我們退不能退,撤也不好撤,且不說董雷父子未必會高看我們,同意撤離,就算撤退,以他們寨中人的速度,也是三天難走到洛陽,半路給敵騎追殺,必敗無疑!”
說到這裡,劉裕一指董家塢的寨後,一條長長的人流,多是婦孺,推著獨輪小車,裝載著小孩子,開始從後門向著洛陽城的方向行進,劉裕笑道:“看到沒,董雷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開始放寨中的婦孺先走了,留下幾千丁壯守衛寨子,說明他也對此戰沒有把握,不會寄希望於我們的身上,所以,我們明天不僅要勝,還要大勝,要對這支西燕軍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最好是全殲,如此震懾敵膽,才能讓我們這幾天的撤離,沒有危險。”
檀憑之的眉頭深鎖:“只靠我們這三百人,要全殲這兩千敵騎?怕是有點困難吧,靠結陣硬仗,利用敵軍列陣立足不穩的時機,打個衝鋒擊潰他們可以,但要是全滅,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劉裕微微一笑:“所以,我們不能讓他們立足不穩時就攻過去,而是反過來,得讓他們突擊我們,然後再出伏兵狠狠一擊,將之從中截斷,方可大勝!”
魏詠之的雙眼一亮:“如何才能做到這點?”
劉裕笑道:“你們說,如果你們是西燕軍,會在什麼情況下才會不顧一切地出擊,進攻,而不是等後面的人馬到齊呢?”
慕容蘭笑了起來:“強盜只有在看到錢財時,才會兩眼放光,不顧一切,如果地上遍是輜重,前方多是逃難的人群,後方沒有強力部隊斷後,這樣就會讓他們爭先恐後地衝上來,因為,按西燕的規矩,誰搶到是誰的。”
劉裕點了點頭:“這就是了,所以,我們需要做到幾件事,一是遍地散佈輜重與糧食,顯出一副很匆忙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