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劉毅的身上,只見他面帶得色,雙目炯炯,一邊說,一邊做著各種手勢動作,以加強其說話的氣勢:“慕容垂不能在我軍剛過黃河時就撤,那樣會軍心浮動,打我軍一下,讓我軍紮營固守,而他趁此機會拔營北逃,這才能把損失降到最小。”
“而且,根據哨探來報,丁零人會合了我軍張願將軍的兵馬,也向著中山一帶機動,如果中山失守,那慕容垂退向關外和幽州的通道也就斷了,這是他萬萬不能接受的,所以,趁著現在主力尚在,趕快北撤,方有一線生機。大帥,不要猶豫了,也不要貪圖那鄴城,追上去,消滅他們,一戰可定天下!”
這一下連劉牢之都臉色大變,劉敬宣大聲道:“希樂,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鄴城都不要了?”
劉毅微微一笑:“請問我們這回來河北是做什麼的?”
劉敬宣不假思索地回道:“為了消滅偽秦偽燕,光復河北幽燕之地。”
劉毅點了點頭:“既然我們的目標是消滅秦軍和燕軍,尤其是要消滅慕容垂,那為什麼非要拿下鄴城?鄴城不過是河北的第一重鎮,但拿下了它也不代表能平定河北了,只要慕容垂的主力尚在,就可以給我們製造永無休止的麻煩,與消滅慕容垂這個目標相比,拿下鄴城,真的不算什麼。”
劉牢之沉聲道:“可是燕軍勢大,就算撤離,也遠遠數量多過我們,我軍勝在持久,有堅固的營盤,如果拉出去野戰,一來數量遠不如敵軍,二來缺乏騎兵,未必有勝的把握,再說了,慕容垂所部有數萬騎兵,而我軍幾乎全是步兵,就是想追,也追不上。若是離開鄴城,離開了苻丕的支援,那我們現在的所有優勢,就蕩然無存。玄帥出兵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要我等先拿下鄴城,穩紮穩打,這才是我們應該採取的戰法,而不是冒險!”
劉毅的目光環視四周:“各位,若論對河北的熟悉,只怕在座各位沒有人能超過我的,我曾經親身進入鄴城,對那裡的情況非常清楚,你們以為現在的鄴城,還是以前那曹魏的首都,北方第一重鎮嗎?我告訴你們,現在的鄴城,早成人間地獄,鬥米數千錢都買不到,城中人早就開始易子相食,連在城外圍城的慕容垂都只有桑椹作軍糧了,你們以為城裡能好到哪裡?”
劉牢之微微一笑:“可是鄴城有府庫,裡面有從石趙時期就留下來的絹帛和金銀,糧食我們有的是,只要進了鄴城,那全軍將士就會有幾輩子都花不完的財富了!”
劉毅搖了搖頭:“那不過是我為了讓各位老弟兄們重歸北府而撒的謊罷了,石趙時期確實存了很多金銀財寶,但在冉魏作亂時,早就被亂軍搶掠一空了,後來苻堅坐了天下,他是出了名的輕徭薄賦,不僅在關東收不了什麼稅,反而經常要賑濟百姓,僅剩的一點庫存,也在這兩年的鄴城保衛戰裡,給苻丕拿去賞賜了有功將士,甚至是暗中跟燕軍中的商人做交易,換取糧食,現在的鄴城之中,一個個都穿的破破爛爛,如同乞丐,就連我們大晉最窮最髒的叫化子,也比這城中的軍民要乾淨得多,甚至苻丕自己,也只剩一件破羊皮襖子穿呢。”
劉敬宣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好你個劉毅劉希樂,竟然撒謊騙大家!你就不怕大家知道了真相,把你砍成肉泥嗎?”
劉毅微微一笑:“鄴城確實沒什麼寶貝,但是慕容垂那裡的值錢玩意倒是不少,這些年他從中原搶到河北,攻城掠地,可著實發達了,丁零人叛變,就是眼紅他有大量的財寶卻不拿出來分,與其去搶鄴城這一座空城,不如去追上慕容垂,將之消滅,只要滅了他,那中原和北方几十年的存貨,就是我們的了!到時候既有了戰功,可以分到中原和河北的土地,又有大量的錢財,可以用來購地添奴,咱們才可能真正地離開江南的那些個世家,在這裡開始幸福生活。”
劉牢之沒有說話,雙眼炯炯,顯然有些動心了。
檀憑之咬了咬牙,沉聲道:“不對,慕容垂如果知道我們來了,那肯定早就把財寶轉移到後方啦,怎麼會放在戰地讓我們來搶?這時候他撤退,不可能是怕了我們,只怕是有詐!”
劉毅冷笑道:“沒錯,慕容垂確實是把財寶藏到了後方,他前一陣還親率大軍與我們對峙,這時候突然要撤,不是因為戰場上有什麼變化,而是因為丁零人去掃蕩他的老巢,中山和龍城這些地方了,想必他的藏寶和輜重就在那裡,這才是他匆匆要撤的原因。他以為主動扔下鄴城,就可以換我們停步不前,甚至讓我們和秦軍先打起來,這樣就顧不上他們。他越是這樣想,我們越是不能讓他得逞,追上去,消滅慕容垂,這是上天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