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微微一笑:“剛才你說你要回賀蘭部,這才是你連環計劃的關鍵一步吧。賀蘭部是慕容垂在背後真正支援的,也是在草原上從來不聽汗庭號令的強大部落,隨時可以成為引燕國進攻草原的嚮導與先鋒,這也是這自漢武帝擊破匈奴以來,中原王朝能一直壓制草原的根本原因,總是能找到肯帶路的部落。”
“你想真正地在草原獨立,就必須讓賀蘭部成為聽命於自己的部下,而不是平等的盟友,要做到這步,只有犧牲你的母親,還有那個既是小姨,又是情人的紅顏知已,拓跋矽,你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的狠心,老實說,我挺怕你的。”
拓跋矽朗聲道:“你不必怕我,我做這些都是為了我們草原,我們被分裂得太久,相互殘殺也太久,就象你們中原,現在諸國林立,征戰不休,你想讓你的大晉一統關內,為什麼我就不可以讓草原恢復統一?”
劉裕嘆了口氣:“因為只要你們統一,就會有野心,就想要南下去劫掠我們漢人,這個矛盾,無法調和。”
拓跋矽搖了搖頭:“漢匈之間也可以有幾十年的和平,你覺得是屈辱和親,但實際上我們草原人並不稀罕一兩個漢家公主,我們要的是中原的物品,你也看到了,在草原上,我們連一個銅盆都難造出,我們牧民看天吃飯,一場雪災,就可以毀掉一個大部落,不能象你們中原那樣有穀物儲存,可以撐過災年。不是我們草原人天生就喜歡搶劫與殺戮,而是有的時候,實在是活不下去了。”
劉裕冷笑道:“你們活不下去就來搶別人?這不是強盜是什麼。我們中原大旱,大災的時候,可曾有哪次是出兵來搶你草原上的牛羊,人口的?”
拓跋矽嘆了口氣:“中原如果遭遇了兵災,馬亂,一樣會有大量的流民來草原,就象你的那個朋友蒯恩,每個部落都會有這樣的漢人營地,就是來自中原的漢人專門的一個區域,我的意思是,如果草原的霸主和中原的皇帝能眼光放長遠,鑄劍為犁,是不用這樣打得你死我活的。”
劉裕冷冷地說道:“難道要我們再象以前的曹操,司馬炎一樣,開啟長城,放你們幾百萬塞外的部落入中原,然後再來一次永嘉之亂嗎?”
拓跋矽笑道:“不必如此,曹操他們當年引南匈奴入塞,包括更早的漢朝置護匈奴中郎將來監視和管理南匈奴,也不是平等的關係,把我們草原人當成了奴隸,隨意地驅使,你覺得和親,納貢是一種屈辱,難道這種奴役就不是一種屈辱了?中原和草原,都是天下的生靈,都是萬物之長的人,為何要分個高低貴賤?能互利互惠,通商合作,不是更好嗎?”
劉裕的心中一動,拓跋矽說的話,儘管他一早就認定肯定是謊言,但聽起來也是有幾分道理,自己以前都是站在漢人的角度上,很少考慮草原人的感受,但這幾個月來在獨孤部生活,跟以前自己視為洪水猛獸的這些草原變夷一起生活,倒也覺得,多數人與普通的漢地百姓也沒有區別,並不是那種嗜血成性的野獸。
可是這些話從拓跋矽的嘴裡說出,卻是感覺怪怪的,劉裕一直提醒著自己,這是一個連母親和愛人都可以狠心拋棄,至親都可以為了自己的霸業犧牲的狠角色,要他重情重義,只怕是痴人說夢,只有絕對的實力,才能震懾這個少狼主,但是若真的讓他一統大漠,把幾百萬草原人團結起來,他還會跟自己說的那樣,跟中原和平相處嗎?
拓跋矽看著劉裕的沉默,微微一笑:“我只是跟你說這個道理而已,我們拓跋部自從離開大鮮卑山以來,可從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你們中原漢人的事,永嘉之亂,神洲陸沉,草原上幾乎一大半的部落都往中原跑,跟著那些起兵的胡人國家作亂,只有我們拓跋氏,一次次地援救晉國。要說對你們中原晉國的忠義,這個草原上沒有人能超過我們的,你要是連我們都信不過,那還能信誰?”
劉裕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可是慕容家當年比你們還忠義呢,起碼你們因為內亂就放棄了對劉琨的援助,而慕容氏直到入中原之前,都是自認大晉的臣子,就連出兵消滅冉閔,當時也是人人相信慕容氏是出兵勤王。拓跋矽,你應該知道,這個世上沒有天生的忠義,當你的實力增加,野心也會隨之膨脹。我不相信,你以後真有了一統大漠的實力後,會跟中原和平相處。”
拓跋矽哈哈一笑:“如果中原無人,也許我會有野心,天欲予之,我若不取,那是對天不敬,但這樣的事情,要看時機,不是我想就能成的。”
劉裕心中一動,追問道:“此言何意?”
拓跋矽收起了笑容,正色道:“那你說現在慕容垂稱霸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