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衝長嘆一聲,搖了搖頭:“難道你們不知道,你們的伯父在讓為父接掌荊州前,也讓為父出鎮京口多年嗎?我們桓家,是將來要掌控整個天下的家族,難道只能侷限於這區區京口之地嗎?”
桓石虔不滿地嘟囔道:“可是,可是就連孩兒們都以為,您要趕走靈寶,是為了讓我們接掌荊州啊。”
桓衝的眼中冷芒一閃:“只有一個荊州就能得天下了嗎?想你們的大伯,何等的英雄神武,威震天下,但仍然是功虧一簣,為什麼?不就是因為控制不了揚州,得不到那些建康城中的世家支援嗎?你以為他們一個個只在朝為官,不象我們擁有兵權,就可以小視了?我告訴你們,吳地地方千里,蔭戶隱戶以百萬戶計,如果他們真的逼急了,隨時可以拉出幾十萬兵馬出來,這回北府軍是怎麼來的,你們都沒點數嗎?”
這話說得擲地有聲,配合著桓衝那不怒自威的氣勢,噎得桓石虔和桓石民二人都低頭不語。
桓衝嘆了口氣,語氣稍緩:“你們都是我的兒子,作為父親,哪有不希望自己兒子出人頭地,前程似錦的?你們若是真的能力超過靈寶很多,那為父也不可能拘泥於對於兄長的承諾,硬是把荊州之地留給無用之人。可是靈寶的才幹,在汝等之上,他去了建康後,不僅成功地結交到了王旬這樣的一流世家子弟,更是私下裡跟天師道的人都扯上關係了,你們難道不知道,這是一股多麼可怕的力量嗎?”
桓石虔抬起了頭,不屑地說道:“不就是一幫裝神弄鬼的神棍嗎,能弄出什麼名堂,要是在荊州敢惹事,孩兒動動手指頭就捏死他!”
話說到這裡,正好一隻蚊子飛過,桓石虔的眼中兇光一閃,出手如電,一把就把這隻蚊子在空中生生捏成了一堆血泥,他現在心中存了氣,畢竟本來以為穩的繼承人之位看來沒戲了,所有的怒氣都發在了這隻蚊子身上,捏死還不算完,一雙巨靈神般的大手還狠狠地把這隻蚊子搓來搓去,直到成為血粉,才算完事。
桓衝嘆了口氣:“虔兒,你這樣怎麼讓為父放心把荊州交給你們?性格暴躁衝動,遇事則全無節制,如何去跟建康城的那些高門世家鬥?”
桓石虔恨恨地說道:“父帥大人,你也太看不起孩兒了吧,孩兒確實衝動了點,但畢竟還可以衝鋒陷陣,斬將奪旗,那些個高門世家子弟,除了謝玄,謝琰等少數幾個,還有什麼成器的?讓他們騎個馬都騎不動,我就不信了,他們還能超過孩兒!”
桓衝厲聲道:“是啊,他們自己的子侄是不成器,可是他們能找成器的人掌軍啊,劉裕也好,劉毅也罷,這些北府軍新提拔起來的年輕人,你就有把握勝過他們?振兒就有把握強過他們?”
桓石虔給這一通話說得又低下了頭,眼中光芒閃閃,他很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但卻無話可說,畢竟,北府軍這一年多來的表現,打服了很多人,包括他這個猛將兄在內。
一邊的桓石民眉頭微微一皺,抬起了頭:“父帥大人,謝家這麼幹,就不怕大權旁落,以後被外人奪了權嗎?畢竟,掌軍才有實權,我們桓家,他們謝家不就是這麼起來的麼。”
桓衝的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寬慰之色,點了點頭:“民兒,你能想到這點,很不錯,謝家確實是在飲鳩止渴,說一千,道一萬,還是他們的子侄不爭氣,謝玄這些二代還算可以,到了三代,就一無是處了,提拔重用寒人和低等士族,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所以,未來我們桓家的競爭對手,並不是謝家,王家這些已經墮落,腐朽的上層高門,而是兩種人。”
這一下,桓石民和桓石虔異口同聲的搶問道:“哪兩種人?”
桓衝的眼中光芒閃閃,閃出一絲奇異的光芒,而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一種,就是劉裕,劉毅,何無忌這些人,他們出身低微,但是胸有大志,多年來的軍旅生涯也對他們是極好的歷練,再過個十年八年,等,等他們徹底地控制了軍隊,那就有取代建康高門之勢,到時候,到時候是否想行以下克上之事,全在他們一念之間了。”
“你們記住,劉毅雖然打仗本事不如劉裕,但是,但是他跟世家能搞好關係,靈寶密報,劉毅已經,已經跟王國寶一黨暗中相結,以後,以後他就是用來牽制劉裕的一著殺棋,你們,你們以後若是要跟北府軍正面對抗,須當,須當盡全力挑撥劉裕和劉毅的矛盾,明白嗎?”
桓石虔與桓石民認真地點了點頭:“孩兒謹記。”
桓衝的身子有些搖晃了,經歷了剛才的一番話,他已經用了很大的力量,已近油盡燈枯之狀態,他的眼中光芒開始散亂,可嘴上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