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這記鐵拳,就這樣停在了慕容蘭那瑤鼻的尖尖處,不到三寸的地方,勁風吹拂起她額前的一縷秀髮,讓她那精緻的五官更加清楚地呈現出來,劉裕的聲音沉靜,卻透出一絲驚疑:“你來做什麼?哼!不就是想來刺探我軍虛實,並且想辦法帶回你的那些個同夥嘛。”
慕容蘭睜開了眼睛,平靜地說道:“你們的虛實?劉裕,我好歹在北府軍中也呆了快兩年時間,對這裡,不比你陌生,還用得著打探什麼?這回你們全軍出動,甚至還帶上了宿衛建康的大部分兵馬,湊出這八萬軍隊,已經是你晉國朝廷能動用的全部兵力了,我沒說錯吧。”
劉裕咬了咬牙,他知道慕容蘭說的全是事實,但仍然冷冷地說道:“這些不過是常備兵馬,謝相公已經在我們守壽春的時候就在全境開始動員,抽丁徵兵了,光是三吳之地,就能出動三十萬大軍,別以為就你們秦國有本事大點兵,我們大晉子民保家衛國,就是盡戶出丁,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慕容蘭微微一笑:“劉裕,我可不是秦國的,我站在哪一邊你很清楚。為什麼你會因為壽春的事情,就把我認定成敵人呢?”
劉裕冷笑道:“因為事實證明了你不可信。沒錯,你們慕容家並不一定是秦國一邊,但是你們會為了自己的利益,隨時坑人,昨天還是盟友,今天就會被出賣,上次在壽春城裡我已經想明白了,你們不會遵守跟我們的盟約,要的不是打敗秦國,而是秦晉兩敗俱傷,你們鮮卑慕容可以恢復燕國所有的固有疆土,就連中原和齊魯之地,也不會依諾還給我們。這點你還要否認嗎?”
慕容蘭嘆了口氣:“劉裕,你這麼久還是隻想到這點嗎?中原和齊魯之地,哪是我們說拿就能拿的?別的不講,就說那中原之地,兗州地區,光是那些丁零人,就會隨意向別人稱臣嗎?更不用說星羅棋佈的漢人塢堡了。就算我們鮮卑慕容不去取,你們就這麼容易收服嗎?”
劉裕心下黯然,他想到當年永嘉之亂時,中原大亂,大批地區失去控制,也沒有哪個軍閥或者是勢力能一統天下,在這些地方有數不清的塢堡結塢自立,而祖逖北伐,也是長時間地在與這些割據自立的塢堡主,或者是塢堡主聯盟們反覆鬥爭,又拉又打,費的時間和心血,遠遠多過和石勒的交戰。當年祖逖都做不到的事情,晉國真的可以做到嗎?
慕容蘭看劉裕沒有答話,上前一步,正色道:“劉裕,聽我說,現在秦國還沒有被打敗,考慮什麼兩敗俱傷是不現實的事情,無論如何,我們慕容家的基本盤和老家在北方,在塞外,不在中原,更不在江南。就象上次我家主公的長子慕容令,接到訊息逃亡時的第一選擇就是回塞外龍城,而不是到別處。所以,我們現在仍然是盟友,而不是敵人。”
劉裕哈哈一笑:“盟友?慕容蘭,你已經背叛過我們一次了,你覺得我們還會相信你嗎?”
慕容蘭微微一笑,又上前一步,劉裕甚至可以清楚地嗅到她身上的那淡淡的脂粉氣味,耳邊傳來她那清朗的聲音:“為什麼不呢?決定是不是盟友,靠的可不是一時的背叛或者合作,而是根本的利益。只要打敗秦軍這個大前提還在,我們就是盟友,至於秦國完蛋之後,我們何去何從,那只有天神來決定了。”
劉裕冷笑道:“打敗秦國就要出賣壽春?就要置我們於這樣的險境?有你們這樣的盟友嗎?那你們為何不在北方趁機起兵?”
慕容蘭笑著搖了搖頭:“劉裕,不要用你的仇恨來矇住了你的眼睛,更不要因為仇恨而影響了自己的判斷,王不可因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攻戰,這是你們中原的兵法吧。你深通兵法,會不知道這些?”
劉裕心中一動,點了點頭:“可是我們原來的計劃不是守住壽春,拖疲拖垮秦軍,然後再決戰嗎?如果你覺得計劃需要改變,為什麼不跟我商量,為什麼不突圍,非要選擇讓秦軍拿下壽春?”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第一,你不是壽春的守將,盤踞壽春的是徐元喜這個半獨立的軍閥,他在壽春經營多年,早把此地視為自己的封地,就連桓伊這個豫州刺史也無法插手,如果你要放棄壽春,那徐元喜只怕寧可向秦國投降稱臣。他讓你守城只是因為你能打,但如果你守不住,那他絕對會奪回兵權。慕容麟奪得壽春,就是利用了他對你的猜忌之心,或者說是利用了他怕謝家藉機奪他壽春的恐懼,這點你還不明白嗎?”
劉裕咬了咬牙,沉聲道:“就算如此,你也可以跟我商量,我們未必不能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再說了,死守壽春,拖垮秦軍,怎麼就不是上佳計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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