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軍營,小崗之上,劉裕看著朱序的車子漸行漸遠,而那個坐在馬背上,頭戴羽冠,滿頭小辮隨風輕擺的婀娜身影,則始終沒有回頭,直到他們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遠方的樹林之中,劉裕才輕輕地嘆了口氣。
劉穆之的手裡握著個雞腿,啃掉了最後一口,又戀戀不捨地舔了舔手上的油,才把這最後剩下的雞骨頭扔到了一邊的荒草之中,打了個飽嗝:“好吃,太好吃了,只可惜壽春失守,要不然,那傳說中的八公山豆腐,我可是在夢中想了好久呢。”
說到這裡,劉穆之突然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只是不知道這慕容蘭和八公山豆腐,哪個更白,哪個更嫩呢?”
劉裕回過了神,沒好氣地捶了劉穆之一拳:“死胖子,你積點口德吧。要不下次我把這話告訴你老婆,看她怎麼收拾你。”
劉穆之笑著擺了擺手:“自古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要的就是那權勢與美人,對美女如果無動於衷,那也不是男人了。寄奴啊,你是不是看到這絕色的美女,捨不得下手了?”
劉裕的臉微微一紅,轉眼間搖了搖頭:“說的我好像跟你一樣。當然不是,我劉裕豈是好色之徒。放過她只是因為她對我們再在有用,殺不得。”
劉穆之嘆了口氣:“我一聽說慕容蘭來營,連雞都來不及吃完就趕過來了,就是怕你一時衝動。不過你現在比以前有不少長進了,起碼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沒有亂來。”
劉裕輕輕地“哦”了一聲:“慕容蘭來營又會有什麼事?我看你這死胖子能猜出什麼來。”
劉穆之微微一笑:“她來應該是透露秦軍的重要訊息,以此想維持慕容家與大晉的繼續合作吧。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個重要訊息,應該是苻堅親臨前線了。”
劉裕的臉色一變,轉而笑了起來:“你這死胖子真是神了,這都能給你猜得到。不過,苻堅來前線並不奇怪,可慕容家跟我們繼續合作,你覺得可能嗎?如果換了你是我,會信慕容蘭嗎?”
劉穆之點了點頭:“慕容蘭畢竟只是個執行者,跟我們是敵是友,不是她說了算,而是取決於慕容垂,在我看來,慕容家所需要的,就是我們現在決戰,背叛你,出賣壽春,就是為了他們的這個目的服務的,所以壽春出事的時候,,我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在我看來,這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劉裕勾了勾嘴角:“我們堅守壽春,拖疲秦軍,然後再大舉反擊,不也是能打敗秦國嗎?何必非要丟掉壽春?更不用說正常情況下,此舉必會導致兩邊的盟約破裂,我們就算派人到秦國向苻堅公開這幾年跟慕容垂的聯絡,也不奇怪吧。”
劉穆之微微一笑:“所以你現在坐不到玄帥的位置,作為主帥,考慮事情不能基於感情,而要基於最冷靜的判斷,你要弄明白我們需要什麼,慕容家需要什麼,秦國又需要什麼。想通了這點,再站在別人的立場上考慮一下,就知道他們會怎麼辦了。”
劉裕點了點頭:“我現在是想明白了,我們大晉想的是打敗秦軍,儲存實力,然後伺機北伐。慕容家想的是天下大亂,秦晉兩敗俱傷,他們好趁機起兵。至於秦國,沒別的,就是滅掉大晉,一統天下。”
劉穆之笑著擺了擺手:“都只說到了七八成,或者說,都只說到了三家所理想達到的目的,卻不考慮情況的變化,或者說,沒有想到三家能接受的底線。”
劉裕奇道:“變數,底線?”
劉穆之點了點頭,正色道:“秦軍以往行事,都是驅僕從民族先行,氐人兵將在後監視,這回他們起大軍百萬,異族軍隊佔了八成以上,按說更應該這樣穩紮穩打。但是壽春之戰,秦軍卻是不惜以氐族精銳先行,全力攻城,這就是變數。因為苻堅對徵南之事也並無絕對把握,並不是說起大兵百萬就一定要滅了大晉,前期出乎意料地順利,更讓他們有狠狠拼一把的本錢,所以讓梁成所部全力進攻,想試探一下大晉的真正實力,尤其是北府軍的動向。”
“而這對北府軍就不利了。本來北府軍需要的是時間,無論是集結部隊還是徵調糧草都缺時間,這就需要在壽春拖住秦軍,你如果真能守住壽春兩個月以上,那秦軍先鋒已疲,這時候北府軍一旦出動,秦軍不會戀戰,而是會退兵,同時留下異族僕從守住淮北,這一戰能奪取兩淮之地,對他們也算有所交代了,畢竟報了君川之仇,苻堅沒什麼不可以接受的。”
劉裕笑道:“可這樣對慕容家就不利了,如此一來,秦晉兩國大戰不會有,而他們卻很可能給苻堅放到兩淮之地,直接對上大晉,打來打去,消耗的是他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