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固城中,缺口處。
蒯越帶著最後的一百多名軍士,渾身是血地擋在這裡,他們結成了最後一個小圓陣,在他們面前,方圓三里的街巷處,到處都是晉軍將士血肉模糊的屍體,正面的大道那裡,十餘部木甲機關人,已經全部倒地,還燃燒著熊熊的火焰,黑煙張漫了整個城內,伴隨著垂死的晉軍將士的慘號之聲,每一下,都會讓這最後的百餘名晉軍將士,淚流滿面。
慕容平的槊尖上挑著張綱的首級,在他們這百餘人面前來回馳著,一邊跑,一邊獰笑道:“吳兒們,你們可看好了,這就是你們倚為長城的將作少監張綱,這個大燕的叛徒,終於得到了他應有的下場,看你們這幫人還算是忠義之士,血戰到了現在,作為軍人,我敬佩你們,現在勝負已分,不要作徒勞的抵抗,放下武器,逃命去吧,我,大燕破虜將軍慕容平,在這裡保證你們的性命安全!”
在他的身後,上千燕騎,同時放聲大吼:“放仗,放仗,放仗!”
張林兒的身上插著三四枝箭,血止不住地往下流,這會兒的他,只能駐著手中的一截斷槍,才勉強支援著身體不倒,他的嘴角流著血,突然衝了出去,大吼道:“我北府男兒,頭可斷,血可流,絕不…………”
他的話音未落,慕容平一箭射出,這一箭,直接穿透了他的脖子,他的後脖頸子處噴出了一股血箭,仰天就倒到了地上,嘴角邊流著血,臉上卻是一副釋然和解脫的神情。
蒯越的眼中噙著淚水,看著這個內弟的屍體,牙齒咬得格格作響,身邊的一個軍士哭道::“林兒哥,林兒哥他是不想拖累我們,不想浪費同伴來保護他,這才,這才…………”
蒯越點著頭,大聲道:“兄弟們,蒯某無能,違令行事,上對不起韶帥和大壯叔的信任,下對不起你們這些兄弟,事已至此,我已經無顏再苟活於世,你們已經盡力奮戰,都是堂堂男兒,不辱我北府之名,現在,想要活命的,都可以走了,我絕不阻攔!”
沒有一個人轉身離開,即使是傷重臥地不起的幾個軍士,也都掙扎著起身,站在了盾牌的後面,儘管他們連兵器也舉不起來了,但就是想用最後的一口氣,用這血肉之軀,來抵擋和拖延敵軍鐵騎,哪怕是一分一秒。
慕容平的冷笑聲再次傳來:“是你們自己選擇的死路,怪不得我們,騎士們,舉箭瞄準,然後…………”
慕容鎮的聲音平靜地從他身後響起:“且慢。”
慕容平的臉色一變,轉而看向了後方,只見慕容鎮在二十多名騎兵的伴隨下,從後方馳來,周圍的燕軍齊齊地發出一聲歡呼,同時恭聲道:“見過大王,見過大王,見過大王!”
蒯越咬著牙,死死地盯著慕容鎮,看著他這樣馳到自己五十步以內,幾個騎衛想要持盾上去護衛,慕容鎮卻是擺了擺手:“怎麼,我象是無法自衛躲箭的人嗎?退下!”
就這樣,慕容鎮直勾勾地出現在了這些晉軍的面前,十杆以上的弓弩,這會兒指向了他,可是卻無人發射,儘管此人所部,就在剛才這不到一刻的時間,屠殺了兩千多晉軍將士,俱裝甲騎那可怕的衝擊力,讓這些晉軍們第一次直面,但不知為何,面對這個敵軍主將,卻是有一股無形的壓力,震得沒有一個人敢向他放箭,似乎就象是中了邪,著了魔!
慕容鎮看著蒯越,說道:“你叫蒯越是吧,我聽說過你的名字,老實說,今天你們遇伏時的表現,挺好,甚至不比當年劉裕在我們面前逃跑時要來的差!”
蒯越厲聲罵道:“一派胡言,寄奴哥所向無敵,大敗胡虜,從未一敗,什麼時候在你面前逃跑過?慕容鎮,想不到你身為一代名將,也在這裡血口噴人,真的是不知羞恥!”
慕容鎮哈哈一笑:“你們覺得劉裕是神,但在我看來不過是個普通人,我說的他逃跑,是當年我還在前秦軍中時,隨軍圍攻壽春,當時劉裕中了我們家蘭公主的計,被火鳥攻城法攻下了城池,要不是長公主饒了他一命,他早就死在壽春了,當然,以他當年的地位和身份,留下名字的機會也沒有,只不過作為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軍官,和壽春城裡幾千死去的軍民一樣,毫無價值!”
蒯越的手在微微發抖,壽春之敗,他們當年也都是聽說過的,對此倒並不懷疑,他咬著牙:“你,你當年居然參與了壽春之戰?!”
慕容鎮點了點頭:“不錯,我慕容鎮跟隨先先帝和先帝,征戰一生,大戰小戰無數,我自己也戰敗過,被俘過,知道這世上沒有常勝的將軍,年輕人,聽我一句,你將來的路還很長,在這裡作無謂的犧牲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