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平城。
拓跋珪獨立城頭,看著遠處的東方,陷入了沉思,而崔宏和安同則分別站在他的左右,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一漢一胡兩大重臣,已經成為了他的左膀右臂,現在他無論作什麼決定,都會跟這兩人一起商量。
崔宏微微一笑:“陛下,可是在憂慮那慕容垂親自率軍前來之事?”
拓跋珪喃喃地說道:“想不到,後燕參合陂一敗,損失八萬大軍,卻這麼快就能重來,我真的是低估了慕容垂的能力了。”
安同沉聲道:“這次慕容垂可是傾國之兵前來複仇,連老家遼西的龍城部隊都動用了,如果我們這次可以打敗他們,那後燕,真的可以一舉而滅啦。”
拓跋珪扭頭看向了崔宏:“崔先生,你覺得安大人說得有道理嗎,我們有沒有在這裡決戰打敗慕容垂的可能?”
崔宏淡然道:“沒有半點勝的可能,陛下,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趕快撤軍,回到草原,帶著我們從幷州搶來的財寶,擄掠來的人口,回草原去,不給慕容垂留下任何東西。”
安同搖了搖頭:“當初進兵幷州也是你崔先生的提議,說是佔了這裡可以連秦抗燕,又是進入中原的橋頭堡,怎麼現在一仗不打,你就要退兵了?”
崔宏嘆了口氣:“此一時,彼一時,原以為參合陂慘敗後,慕容垂的諸子會互相推卸責任,慕容垂要花時間安撫內部,而知道慘敗的各地郡守們,也多會生出異心,舉兵作亂,可現在看來,事情沒這麼簡單,我們坑殺了五萬多燕軍,斬首兩萬多,後燕損失八萬多人,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陣亡,現在他們上下同仇敵愾,所有的矛盾和紛爭都放到一邊,慕容垂自己也不顧年過七旬,身染重病,親自出徵了,此為哀兵,難攖其鋒。”
“反觀我軍,從擊劉衛辰開始,連戰連勝,擄掠甚重,這次攻破幷州各地,幾乎沒遇到什麼象樣的抵抗,就得到這麼多大城,西燕的多年財富,前秦在此經營十餘年的存糧,皆落入我手,還有二十餘萬戶的子民,也成為各部所掠的奴隸,現在我軍將士人人都佔了大便宜,想著的是回家之後享受這些勝利的果實,已成驕兵,以驕兵對抗哀兵,加上燕軍的裝備精良,龍城和鄴城的近衛部隊戰力兇悍,我軍若是勉強在此與之交戰,必敗無疑!”
一個粗野的聲音在後面響起:“崔宏,你動搖軍心,要我們放棄苦戰得來的地盤,是何居心?”
拓跋珪勾了勾嘴角,看著一身重甲,走起路來肌肉撐著甲片一陣晃動,如同人熊一樣高大魁梧的猛將拓跋虔,微微一笑:“阿虔,你來了啊,攻破晉陽,你是頭功,我還沒給你洗塵呢。”
拓跋虔擺了擺手:“我現在不想跟皇兄說這個,幷州是我們親手打下來的,從大同到晉陽,每一寸地方都是將士們浴血苦戰得來,哪能說棄就棄?我們草原男兒,幾百年都沒有這樣真正地深入中原,攻佔州郡了,現在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大州,絕不能放棄,慕容垂雖然悉眾而來,但是燕軍新敗,人皆喪膽,他這次出征,只不過是要顯示一下自己還能打仗,安定一下人心罷了,只要我們在這裡能守住,不出一個月,他的後方必亂,河北,遼西那裡的各族各部,一定會據州郡反叛的,到那時候,我們再大舉出兵,可以一舉消滅整個後燕!”
拓跋珪看了一眼安同:“安大人,你也這樣想嗎?”
安同勾了勾嘴角:“其實慕容垂的統治並不穩固,只是靠著武力壓服而已,之前跟前秦苻丕,丁零翟斌多年拉鋸,並沒有佔什麼優勢,一旦小有不利,則很多州郡會重新反叛,這次參合陂之敗,燕軍喪失了幾乎所有機動部隊,現在為了安定人心,不得已把看老家的部隊都拿出來了,幷州並非後燕的核心地區,但慕容垂還是來了,更多是為了安定人心,我們如果不戰而退,那就中了他的計,讓他可以兵不血刃地重新收拾人心,所以,這一仗,我們必須要打,就在這裡,幷州,不退!”
崔宏嘆了口氣:“慕容垂有絕世將才,慕容永一代名將,據守幷州多年,在他的攻擊之下,幾個月就完蛋了,我們在幷州並無根基,在這裡跟慕容垂硬打,並無勝的可能,再說,我軍已成驕兵,將士思歸,也不想打。慕容垂已經年過七旬,來日無多,他一死,其諸子必然奪位生亂,到那時候,才是我們正式滅燕的好機會,陛下春秋壯年,又何必急於這一時呢?”
拓跋珪嘆了口氣:“若是慕容垂死了,後燕大亂,那恐怕打這後燕主意的,不止我們一家了吧,別忘了,崔先生,我的好阿幹還在東晉,而且成功地洗脫了自己的通敵罪名,掌握軍隊,也許就是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