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悅的臉色一變,正要開口,只聽得前軍一陣鼓角齊鳴,在燕軍箭雨洗禮下剛才一直不動如山的軍陣,也起了變化,盾牌之後,鐵甲群中,突然奔出了幾百名身著皮甲的弓弩手,每個箭手的身邊,都有鐵甲步兵持著盾牌,在他們身前頭上揮舞著,為這些弓箭手去撥擋那如飛蝗般的箭矢。
而這些弓弩手的手中,則操著勁弩或者是強弓,他們奔出盾陣,對著對面煙塵之中,那來箭的方向,就是紛紛扣下弩機或者是射出弓箭,只一弩一箭射出,就迅速地退回盾牌裡,然後在盾手的掩護下,再次退回到密集一團的鐵甲群中,不見蹤影。
只是一批箭手上前發箭發弩之後,很快又會有新的一批上前,進行擊發,偶爾有些軍士中箭仆地,會給身邊的盾手們快速地拖回去,而對面的煙塵之中,也是時不時有人叫馬嘶之聲,伴隨著人馬倒地,落於塵土的響動,一時間,兩軍陣前,箭來矢往,好不熱鬧。
臨朐城頭,黃色的傘蓋之下,慕容超看得連連點頭:“這突騎與步弓對射,可真是精彩,我軍長於煙塵掩護,加上戰馬機動,不容易給射中,但這晉軍躲在盾牌後面,可以繞過盾牌,向天吊射,想要射中他們也不容易,國師,你怎麼看?”
黑袍冷冷地說道:“本就是兩邊交手對射,試探一下罷了,我也不打算真的就這樣破陣,但是我聽說大燕的突騎,有一手飛索拉盾的絕活,每遇敵軍步陣,這招都是常用的,先破盾陣,再行射擊,往往所得奇效,無往而不利也!”
他的話音未落,只聽到突騎陣中,響起了一陣淒厲的口哨聲,他的嘴角邊勾起一絲得意的微笑:“看,來了!”
只見煙塵之中,頓時衝出了五百多突騎,他們的手中,不象剛才馳射時那樣,抄著大弓,而是一個個手裡揮舞著長索,在頭頂形成舞動的圓環,奔到晉軍盾牌陣前,不到十步的距離,齊齊發一聲喊,把這些皮索丟擲,看起來,這些突騎是久經訓練這樣的套索術,平日裡放牧之時,不知道在多少牛羊身上練過,十步距離,又準又穩地把索頭落到了盾牌的各種角落突出之處,甚至有些乾脆套上了插在盾牌之上的弓箭桿上,這份準度,讓人不得不擊節叫好。
盾牌後方的晉軍弓弩手們,壓低了弧度,縮短了弓距,沒再向煙塵之中射擊,上百支羽箭,直接射向了這些套索的騎兵們,頓時,三十餘騎就渾身上下插滿了箭枝,要麼落馬而亡,要麼趴在了馬背上,但其他還活著的人,嘴裡忽哨聲連連,撥馬轉身,奮力打馬而去,頓時,原來支在地上的這些大盾,就給帶得飛了出去,而盾後的大批弓弩手們,一下子就暴露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
很多晉軍箭手們似乎是給這突然的變故嚇呆了,就這樣直愣愣地站在了原地,甚至連手中的弓也忘記去拉了,而煙塵之中,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胡笳之聲,伴隨著紇升蓋的吼叫:“給我上,射死他們,射死他們!”
煙塵之中,頓時飛出了無數的箭矢,如果從高處看,可以發現,剛才還進行圓環馳射的突騎們,已經重新形成了三列一字形的騎兵陣線,他們也不再馳射,而是端坐在馬背之上,以最快的速度,最平的角度,把鞍上箭囊裡的弓箭,紛紛擊發出去,幾乎每個人的手中,都扣著四枝以上的弓箭,夾在指縫裡,每射出一箭,就用嫻熟的手法把下一箭上弦,略一拉開,就迅速地擊發,儘管不會拉到滿弦,但在這二三十步的距離,哪怕是半弓之力,也足以破甲殺傷,晉軍陣前,暴露在平地,沒有盾牌掩護,只著皮甲甚至布衫的箭手們,紛紛中箭倒地,甚至連叫都叫不出一聲來,只一輪齊射,就有二三百人立僕於地,而百餘名小盾手也顧不得再去保護身邊的弓箭手同伴,轉身就向後逃。
這些小盾手逃得如此快,如此匆忙,甚至可以說是慌不擇路,直接就衝倒了後面列陣的步兵方陣,起碼有六七個方陣的步兵給這些小盾手所撲倒,遠遠看去,就象是突騎們的箭雨帶起了一陣陣地風暴,把脫離了大盾保護的晉軍,攔腰吹倒,似是那秋收時給成片割倒的麥浪一般。
賀蘭盧信服地點著頭:“大燕突騎,果然是名不虛傳,反賊慕容法訓練了多年的精銳,難怪他敢據此軍作亂。晉軍前軍已經浮動,看起來陣腳亂了,若是此時突擊…………”
黑袍微微一笑,看向了一邊的段暉:“段將軍,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段暉的眉頭緊緊地鎖著,面色凝重:“按理說是如此,但我感覺有些不對勁,晉國北府軍是天下精兵,怎麼會如此不堪一擊?恐怕…………”
他的話音未落,只聽到前方響起了三聲急促的鳴響,上百個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