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幽幽地嘆了口氣:“你們是不是覺得我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滿腔熱血,堅持原則,犧牲自己也要講仁義的劉裕了?”
王妙音搖了搖頭:“寄奴,別這樣,你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你指揮著千軍萬馬,要為十萬將士的性命負責,要為大晉的江山社稷,百萬生靈的死活負責,我知道,要你把張綱巡城,無異於出賣他,無異於間接地害死他的老母,但是為了勝利,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拖不起了,也等不起了。”
劉穆之點了點頭:“之前你下令停止攻城,改用長圍來圍困廣固,其實就是你仁義的表現,你不想以攻城這樣的激烈方式來攻破廣固,不想透過強攻來增加兩邊的死傷,但這需要時間,現在我們最大的問題就象剛才鎮惡說的那樣,我們沒有時間了,儘快破城,是唯一的辦法,城中的糧草仍然沒有斷絕的跡象,這從他們每天巡城士兵的模樣可以看出,仍有氣力,我們再不抓緊攻城,那隻怕再圍個半年甚至更久,也拿不下廣固的。”
劉裕正色道:“決心我剛才已經下了,現在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別說是害死張綱的老母,就算是要犧牲我娘,我也不得不去做。因為一邊是一個人的性命,一連是千萬人的性命和大晉的江山,何輕何重,不言自明。但是我想說的是,剛才的帳中軍議,爭議不斷,從開始要不要殺朱齡石到後面張綱巡城之事,意見衝突非常厲害,而且…………”
劉穆之笑道:“而且,你從中隱約聽出了諸將之間互不服氣,為了爭出頭而故意發表與眾不同的意見,對不對?”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說實在的,這比廣固城更讓我擔心,這回無忌之敗,不就是敗在這種搶功建業的心態上嗎?若不是他要跟希樂爭取誰更先出手,又怎麼會匆忙出兵,大軍散出徵糧,前出南康收購草藥,讓妖賊們將計就計,佔了先機呢?若不是他急著要挽回損失,奪回南康,保留繼續南征的前進基地,又怎麼會率水軍入大江,在水戰上給妖賊消滅呢?一切都是心態啊。”
王妙音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我並不相信朱超石會真的叛變投敵,但是他搶出南康,只考慮進攻而忽視防守,尤其是對妖賊反攻南康的估計嚴重不足,也是事實,江州之戰,我軍的教訓極為慘痛,從帥到將,無不是為了立功則你爭我奪,斷後苦戰則爭相逃避,就連魏順之這種宿將,功臣也不能避免。”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順之太讓我失望了,也太讓無忌失望了,本來他的兩千兵馬皆是百戰老兵,卻因為給朱超石搶了先鋒,而消極怠工,在後面磨蹭不上,兩次大戰,皆給錯過,本來按計劃他是應該早早地趕到豫章與無忌會合的,然後水陸並進,這樣就算無忌水戰失利,起碼也能撤走部分兵馬到陸地,不至於這樣全軍覆沒。”
“聽聞無忌敗訊之後,這魏順之更是不顧防守豫章的謝寶的苦求,半路掉頭,扔下友軍和全城的百姓,將吏們,撤回了後方,導致謝寶力戰而亡,大部分的百姓也落入妖賊之手,不僅如此,他在潰退時還一路藉口剿賊而搶劫百姓,甚至有殺良冒功之行為,這些惡行,件件都是死罪!”
劉穆之勾了勾嘴角:“他確實該死,但畢竟是宿將,功臣,而且以前劉牢之打仗時,也是如此,恐怕順之他…………”
劉裕厲聲道:“劉牢之是劉牢之,我是我,自我接掌北府以來第一天就下過令,以前的那套,絕不可以再有,魏順之這樣做無非就是想掩蓋自己的過錯,擺出一副力戰而退,有所斬獲的樣子,只是,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劉穆之嘆了口氣:“老實說,當我接到這些線報的時候,我也很吃驚,萬萬沒想到魏順之會變成這樣。不過,寄奴,現在魏順之退保豫州,和劉希樂合兵一處,原來他也是無忌手下的,你現在恐怕還處罰不了他。”
劉裕咬了咬牙:“魏順之的事情,比朱超石要壞上百倍,我如果不嚴厲按軍法處置,只怕以後會人人效仿,又怎麼對得起那些在江州戰死的將士,對得起那些給他屠戮的無辜百姓?”
王妙音輕輕地搖了搖頭:“就算你要處置,也得等回師之後了,現在還是想想如何打贏廣固之戰吧。你提到這眾將爭功之事,是不是擔心這次攻城中,大家會因為搶功諉過,而誤了大事?”
劉裕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正是如此,上次攻城之時,各軍都是奮勇向前,人人都想一鼓作氣拿下廣固,而我制訂的戰法又是三面合擊,只剩北城一條逃跑通道,雖然有佯攻主攻之分,但是打起來的時候,他們就不顧這些了,都是全力攻城,甚至是因為搶攻而擋住了友軍的攻擊路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