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成都南,廣都縣,龍格。
在這個後世被改為雙流縣,還建了機場的地方,這時卻是一片荒涼的群山,而在一處偏僻的山嶺之中,一個難以察覺的洞口,火光微露,炊煙裊裊,若不是門口站著的幾十名全副武裝的衛兵,任誰也難想象到,這裡居然會有人煙。
一個全身黑袍,戴著青銅面具的瘦長身形,從林中緩步而出,守在洞口的幾個軍士一下子警覺了起來,橫槍直指來人:“什麼人,站住?”
黑袍的手一翻,一面令牌展在了他的掌心:“陽將軍派我來巡視一下人犯。”
那個守洞的軍官笑了起來:“原來是陽將軍派來的啊,快請進,我這就引路。”
黑袍擺了擺手:“不必了,這裡只有姓桓的一個人,我找得到,你們守好洞口就行,這些是陽將軍叫我帶來犒賞你們的。”
他手一揮,身後的林中奔出幾個軍士模樣的人,不是抱著酒罈子就是拿著荷葉包,各種烤肉與酒水的香氣混在一起,讓這幾個軍士眉飛色舞,連聲道謝之後就衝了上去,而黑袍則徑直走進了洞裡,順手取下了洞外的一枝火把,走出三十餘步後,面前豁然開朗,一處木製的囚籠之中,桓謙一身囚服,正愁眉苦臉地呆在那裡。一看到黑袍,頓時就精神一振:“你,你是何人?”
黑袍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陶淵明的臉顯露在了他的面前,這一下,桓謙幾乎要哭出來了:“是你啊,陶公,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陶淵明微微一笑:“受姚天王所託,來看看桓公。”
桓謙長嘆一聲:“當初我想來這裡時,天王就說過,譙縱必不會容我,可我不聽,還想著回來招些以前溫公的舊部,重建軍隊,打回荊州,卻不料那譙縱連天王的面子也不給,直接就把我拿下,陶公啊,你既然是天王派來的,那可得救我啊。我就知道,你是荊州人,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陶淵明輕輕地搖了搖頭:“謙公,你在這裡為桓楚復國,而我也暫時在劉裕手下潛伏,以待機會,我們是同一輛戰車上的夥伴,只可惜我來的晚了點,沒有阻止你出發,天王畢竟把你當成客人對待,沒法強留你,不過你放心,你的性命是沒有問題的。”
桓謙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真的嗎,可我前一陣聽那些看守說,譙縱他想殺我啊!”
陶淵明微微一笑:“不是譙縱想殺你,而是有些蜀中的大族,當年在溫公滅成漢時,家中有人給大軍所殺,你看到的是這裡有溫公舊部,但其實,他在這裡的仇家更多,你看,你來這裡招賢納士時,有幾個當年的老部下來呢?”
桓謙恨恨地說道:“想不到溫公打下來的地方,居然沒人念當年之情了!”
陶淵明搖了搖頭:“這蜀地本就不是你們桓氏的根基所在,當年溫公伐蜀也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掙取功勞,想要自立罷了,後來攻下西川,自己也沒留下,只留了少量駐軍,連刺史也是給了朝廷另派的周撫,你想象的所謂這裡有什麼溫公舊部,從來都不存在。”
桓謙半晌無語,久久,才長嘆一聲:“我不應該相信何澹之的,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跟我說,這不是害我嗎?”
陶淵明微微一笑:“因為老何本是北府出身,並不是我們荊州人,對大楚也沒啥感情,起碼沒什麼世受桓氏之恩,以前來投靠,也不過是因為先帝勢大,想要飛黃騰達罷了,後來跟你逃命來後秦,不是因為他有多忠誠,而是知道北府軍最恨叛徒,他要是落到劉裕手上,絕不可能有殷仲文,胡藩那種給赦免的好事,只能跟著逃命罷了。說白了,他跟你不是一路人。”
“你到了後秦之後,想要復國報仇,可他卻早就功業心全無,只想著活命而已,你想要潛回南陽一帶,召集舊部,甚至誘降魯宗之,這種瘋狂的事他可不願意跟著你一起來,所以,就騙你來西蜀,讓你碰個頭破血流,清醒點也好,或者,借譙縱的刀來要你的命,從此太平清淨!”
桓謙重重地一拳擊在自己身下的那些草褥之上:“賊子狼心,著實可恨,以前在我手下時,我怎麼沒發現這傢伙這麼壞呢?!還以為他是忠實部下呢!”
陶淵明淡然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古皆然,不奇怪。只是現在謙公還是要想辦法活下去,只有活著,一切才可能有轉機。”
桓謙連忙說道:“陶公救我,你既然可以進來,那就可以把我帶走,只要帶我回後秦,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你,你就是我們桓家的第一恩人!”
陶淵明搖了搖頭:“我是可以把你帶走,但那樣一來,後秦和西蜀就算徹底翻臉了,在譙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