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神色嚴肅,點了點頭:“是的,好不容易打敗了南燕,行將滅掉這個胡虜國家,但日後的治理,又是難題了,我們需要人才,需要大量可以處理基層政務的人才,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即使留駐了軍隊,暫時鎮住這裡,也只能讓本地的大族,如韓家,高家,封家這些家族繼續掌握鄉村,控制漢人,就象南燕一樣。這是我很頭疼的事,也是要找你商議的要事啊。”
說到這裡,劉裕笑了起來:“其實一開始我是想跟你商量這個事的,但說著說著,從你拿出那個字模和印刷本開始,咱們就聊偏了,現在還是迴歸正題,戰後的治理,是我今天要跟你重點商量的事。”
劉穆之點了點頭:“在講到戰後治理前,我得先問你,廣固你準備怎麼打,是強攻還是勸降?”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能儘量減少流血當然最好,我的真正要殺的死敵,仍然是黑袍,包括慕容超在內,其實都是可以放過一命的,但那要看他們是不是識相。之所以要回來開這個軍議,就是出了兩千多百姓給南燕軍隊殘忍屠殺的事情,當時群情激憤,人人都要屠城洩憤,你也看到了。”
劉穆之微微一笑:“可是你開了這個軍議之後,才發現,在憤怒之後,其實每個人還是各有算盤,只怕半數以上的人,想要屠城殺人,不完全是為了報仇,更多的是想搶那個什麼慕容氏寶藏。”
劉裕正色道:“是的,這讓我也吃了一驚,沒想到我們當年的北府軍變成了這樣,之前為了生存而拼死一擊時,人人都能同心協力,但現在北府軍橫行天下,無可匹敵,我才發現,其實我們的兄弟跟其他人一樣,也有七情六慾,也有自己的想法,想要透過戰爭發財升官的,恐怕才是多數人的打算,是我這些年忽略了對軍心的掌握,這點以後必須要改正。”
劉穆之點了點頭:“放心,軍中的情報我一直在幫你盯著,不會出太大的事,畢竟從玄帥後期到劉牢之時期,為了吸引大批有戰鬥力的人加入,對軍紀可以說是越來越放縱,北府軍並非朝廷正規建立的軍隊,從一開始就更象是一支謝傢俬兵,也因此被從皇帝到其他世家的各方力量所不容,在軍糧供應上多所抑制,一打完仗就是要裁撤縮編,大概這也是劉牢之開始就縱兵擄掠的原因,因為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只有軍隊在手,才有不被世家高門當成狗一樣對待的本錢。而要得軍心,就得放縱他們的擄掠,以前可能你從沒有往這方面去想,所以對劉牢之的很多做法非常不滿,屢屢對抗,這也是他後來對你下殺手的原因!”
劉裕嘆了口氣:“我也是現在才明白,為何當初我一向敬如父兄的劉鎮北,最後會那樣對我。我原來一直以為是因為我受了謝家的青睞,讓他妒忌,但現在才知道,原來是我的理念與他擁兵自重的做法不和,這才威脅到了他的地位,要讓他必須除掉我,或者是趕我出北府軍。如果不是阿壽一直為我求情,只怕我早就會死在他的手中了。”
劉穆之正色道:“但劉牢之不管怎麼樣,也曾經是我們的上司,在我們從軍的前中期,對我們也算多加關照,現在他已經死了,我們還是多念著他的好,少想著他的壞吧,畢竟阿壽還在。不過,黑袍說過,劉牢之是給他蠱惑,最後害死的,也許,下令殺你,就是黑袍多年來對劉牢之的挑撥,讓劉牢之擁兵自立,也是他的安排。”
劉裕沉聲道:“這點肯定不會有錯,黑袍說過他能拉攏郗超,而當年劉牢之能被起復任用,重新成為北府軍主將,想必也是郗超在黑手黨中活動的結果。他們先是藉著北伐失敗的藉口,廢掉了玄帥和劉牢之的將帥之位,然後再讓劉牢之接替了北府主帥,這樣讓劉牢之的手中軍權失而復得,連以前一直壓在他頭上的謝家也給搬走,從而激起了劉牢之的貪慾,讓一個本來如此純粹的職業軍人,變成了一個惟利是圖,擁兵自重的權將。也因此導致了後面多年的戰亂。”
劉穆之嘆了口氣:“是的,後面劉牢之的養寇自重,縱兵擄掠,擴大勢力,甚至是想要加入黑手黨成為一方鎮守,繼而控制朝政的各種想法都來了,若他不死在桓玄和黑袍的陰謀之中,必然也會成為桓玄這樣的禍國根源,為禍天下,到時候免不得跟你刀兵相見,反目而仇,也許,那樣的結果,會讓你更無法接受。”
劉裕的眼神變得黯然:“是的,主要是因為阿壽,他太難了,後面我看到他夾在大帥和我之間,左右為難,真是為他揪心,也許,現在的這個結局,就如你說的那樣,是最好的結局。不過,大帥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為黑袍這個奸人,他才是真正的禍亂天下的大魔頭,這回我誰都可以原諒,只有這個萬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