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無可退,只得抵了一棵樹,靜靜看著他。
他低笑:“小非,還記得我贏了你後的三個條件嗎?”
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他已俯身吻住了我。
他清冷的氣息一下子變得熾熱。
我用盡全力推他,他似乎突然想起什麼,頓了頓,站直了,抽出一塊素色絲絹把我的左手包了起來。
末了,輕輕捏了捏我的手:“從現在起不準留指甲,免得你失神之下再把自己弄傷。”
我吸氣,再吸氣,沉聲問他:“阿玉,你真的要我答應那三個條件嗎?”
“當然。”
心咚地一聲,直向深谷落去。
“你做什麼?!風這麼大你還在冒汗?”他伸手在我衣領中一探。
我看著他,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背後的樹高大茂盛;
可我也已經長大,不能再依賴任何人,而且,他……也沒什麼可怕的。
“……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兇狠,怎麼,準備反臉無情了?”
“阿玉,我絕不會認輸,你給我等著……”
“好的,我等。”
“你讓我把我話說完!”
“我們有一生一世的時間,這麼著急做什麼?”
他伸手輕攬我的肩,我一急,抓起他的右手就咬了下去。
他悶哼一聲。
這一次說什麼也不會再上當!
我一抹嘴唇橫眉怒目,下一刻卻傻了眼。
他白皙的手背上一圈牙印,咬得最深的地方……血絲正慢慢往外滲。
看看他,又看看牙印,再看看他,突然覺得十分茫然。
我患了瘧疾般渾身忽冷忽熱,失神中熱血上湧,顧不得多想,用力把他抵在樹前:
“阿玉,你為什麼一定要逼我?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再遲鈍也感知到了。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如果我能夠,早就十倍二十倍地償還你的心意。你那麼優秀,愛上你絕對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我……我……”
“你……如何?”
這一聲問得極輕極輕,卻彷彿帶著前世今生全部的盼望。
我猛然清醒,忙放開了他,站直了。
第一次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端詳著他,從他明淨的額到英挺的眉,從筆直高挺的鼻樑到沉毅堅定的唇角,最後到他漆黑幽深的眼睛,我低聲說:“阿玉,有沒有人告訴你長得十分好看?”
他不說話,只是深深地凝望著我。
面對這樣的他,我突然有想說些什麼的衝動,不及思考,話已出口。
“南山書院遇到以來,我不斷暗示自己你就是容珩。我一心盼望著我們能生出兄弟的情誼……你那麼敏銳智慧,哪能看不出我的想法?我現在已經完全知道,當我逼著你承認自己是容珩不是阿玉時,你心中的滋味。”
山頂十分寂靜,我站在風前,低聲而飛快地說著。
他靜靜地站在我旁邊,呼吸卻急促起來,陽光下那雙眼睛清亮得令我窒息般,難過。
“阿玉,如果我能夠,我一定會傾心相待永不相負,一定會讓你知道兩情相悅的那種幸福。明於遠總是笑我不解風情,阿玉,我現在寧願真的不瞭解。”
“……這麼說,你現在已經開始瞭解?”
“是的。阿玉,這世上有一種愛,如熔岩奔突,似潮浪澎湃。這樣的愛,令人害怕。”
“令人……害怕?!”
“是的,它太強烈,所以我怕它。而世上還有另一種愛,會令我一經想起就會疼痛。它靜默無聲,它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滴滴甘露匯成的深深湖泊。”
那個人,成熟溫柔包容一切,默默地在我身邊,陪伴了我十年;
十年。
點點滴滴,已融入骨血,我怎能相負?
過了很久很久,他的聲音輕輕傳來:“想不到面對我,你所謂的害怕,是這樣一種害怕。呵呵,慕容毓……”
這聲音裡的落寞與無邊苦澀,聽入耳中沒由來令我一滯,衝動之下,話沒收住:“不,阿玉,不是你所想的意思。我是因為珍惜才害怕,越珍惜越害怕……”
他霍地轉過身,眼睛亮愈火焰,一把握住我的肩:“你說什麼?!”
“……”
我既悔且驚,想收回已來不及,只得沉默。
握著我肩膀的手,顫動得厲害,他的目光長長久久地落在我臉上、身上,熱烈深沉,紊亂急切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