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未謀政,先謀身……”我自言自語。
忽感到車內瞬時間靜得怪異,抬眼間,卻見他二人全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一驚,說錯什麼了嗎?
“未謀政,先謀身……”明於遠輕聲重複,又對我一笑,“簡非,這六字評有意思。”
我看著阿玉,想了想,終於決定問:“阿敏與你是真正的同胞手足,應當是最瞭解你的吧,難不成他竟以為你會謀害他之心?……這當中還是另有隱情?”
阿玉微微一笑,看看明於遠,沒有作答。
只是他看向我的眼神比之先前,多了幾分欣然與明亮。
看來,還真的別有玄機?
我看著明於遠,等著他回答。
哪知他也只是朝我一笑,看一眼阿玉,一副諱莫如深樣。
我大力搖晃他:“說吧說吧,長路漫漫,就當是講故事好了。”
可他居然作禪定狀。
這當中難道真有什麼別的禁忌?
算了,以後遇著阿敏,直接問他不就行了?
或者,也可以去問簡寧,他一定會告訴我的。
想起他,我的心一疼,脫口問:“那個西景國皇帝會不會……?”
想想這種可能,不禁猛然一顫,遍體生寒。
“放心放心,”許是感覺到什麼,明於遠拍拍我的肩,“他好歹也要顧及與昊昂的關係,不會如此昏庸。”
一想到那張溫潤如玉而極清秀極書卷氣的面容,我止不住一陣酸澀,萬一他出了什麼事……
身上寒粒四起。
十年。
原來我早已將他當作了家人,當作了依靠,當作了我安身立命之所在。
如果真有什麼三長兩短,天地茫茫,我將何去何從?
原來,有他的簡府,才是我的家。沒有了他……
“簡非……”對面清冷的聲音傳來。
我茫然抬頭。
“簡非,簡相人品溫雅,但他做我昊昂丞相多年,沉穩練達,謀事謀人皆深有智慧。他要想自保,可謂易如反掌。這鐘離恆,雖暴虐好色,卻不愚蠢。”阿玉清清冷冷陳述。
“可是……”我猶放不心。
“沒有什麼可是,”明於遠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我們這次前往,是去接簡相回國。那鍾離恆如不放人……”
他的話頓住,狹長的鳳眼微眯。
不放,又當如何?
我看著他,他微微一笑:“不放人,我們就讓它西景國另立新君好了。”
什麼?
這般容易?
明於遠笑出聲:“放心,簡非。一定還你一位完整的簡相。嗯,說來,已有十來年沒見到靖王了。未來此行……有趣有趣。”
他笑得滿眼興味。
靖王又是誰?
“靖王鍾離無忌,鍾離恆的長兄,為人喜怒難辨,神秘莫測。手中握有西景百分之八十的兵力。靖王府的蓼風軒,人稱西景小朝廷。”
霍,這麼厲害?
“這人既如此,為何當初沒有爭得過鍾離恆?”我問。
阿玉沉靜開口:“太后素來喜歡她最小的兒子鍾離恆。西景先帝大行之時,長子無忌正領兵在邊疆征戰。”
我想想,問他們:“他當時如果趁著新君登基未穩,擁兵城下,那鍾離恆一定無計可施吧?難道他沒有這麼做?怕落個篡位戮弟的惡名?既如此,又為什麼要弄出個西景小朝廷?這樣做,不是公然與朝廷對抗嗎?呵呵,無忌,還真是肆無忌憚。鍾離恆這皇帝做得想必是百味俱陳。有趣。”
明於遠笑起來:“傻小子分析起他人的事來,一點也不傻。這樣也好,這次是鍾離恆留人,若是鍾離無忌留人,此行我們大約要費些周章。”
我越聽越覺得這靖王有意思。
“你別動心思,”明於遠笑睨我,“靖王其人,你不見為佳。這人正邪難辨,武功高強,據說可稱西景國第一人;而且極擅易容,常以捉弄他人為樂。不瞭解這些的,常被他外表所迷惑。”
“哦?你被他迷惑過?”我笑問。
“簡非,我想這次你還是聽明國師的話為好,”阿玉清冷的聲音,“我這大表兄,很難纏。”
“你也怕他?”我問。
他微笑:“放眼這天下,你說我會怕誰?”
霍,笑得那叫一個清寂與傲然,如秋月皓皓,孤峰矯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