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講話,你且好好歇息。」
憐花就坐在榻邊,伸出一雙蔥蔥玉手輕撫著牧野歌的臉。饒是如斯熟悉的面容,卻也有許久不見了。只是語聲之中微微有些顫抖,顯然是心神不定。
「我……」
牧野歌只開口說了一個字,便覺得渾身乏力,連發出的聲音都虛弱不堪,沒奈何值得看著憐花,那柔情彷彿要將眼前的佳人溶化一般。只是腦海中突然又浮現出高大姐那張臉,還有夭夭那痛苦的眼神,心中沒來由的一痛。原本伸出了一半的手,又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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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花將這一切瞧在眼裡,知道他心中難受,雖然身在朝堂,但是江湖之中耳目眾多,牧野歌和高大姐之間的風聞還有樓子裡的事情她多少也是略知一二,況且二人雖情意無限,奈何身份地位都不能讓他們在一起。憐花自打武帝去後,倚著太平公主的萌蔭才爬至如今的地位,以她一個女人的身份,自是不易。若不是牧野歌始終以樓子的勢力左右江湖動向,暗暗幫助於她,她怕是早在風雲詭譎的朝堂鬥爭之中落敗身死了,二人之間,有時候只要一個眼神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此時的憐花唯有輕嘆一聲,悠悠站起了身子,在牧野歌掙扎的眼神中盈盈離去了。
牧野歌這一病,足足在床上臥了三個月。其間憐花來瞧他不過三五次,他所在的地方,本就是憐花在長安的一處隱秘別院,要知道牧野歌身上還揹著通緝榜文,憐花雖然位高權重,卻也不好將他置於自己府上,只得如此安排。
這一日,牧野歌剛剛能下地行走,身體雖仍舊虛弱,傷勢卻回覆了七七八八,他正在院中隨意散步,享受難得的寧靜,三個月裡,他已經將高大姐的約定告知了憐花,請她幫忙尋找夭夭和那狂魔的下落,一時之間雖然心急如焚,卻也只能安心養病了。好在半個月前,憐花得到訊息,說是有了那狂魔的蹤跡。牧野歌這才心急著想要恢復,好去追查二人的下落。
據憐花所言,那狂魔倒是從巴蜀饒至兩湘,協同當地的官兵剷除了樓子明面上的勢力,然後北上入關,一路回長安來了。想來也就半月間便能行至長安,牧野歌也不由的有些激動。激動歸激動,卻只能暫時繼續養病,畢竟此時就算憐花肯幫助自己,二人合力也未必是那狂魔的對手,此事確實還需從長計議。而且得知樓子終於還是出事兒的訊息,雖說心裡猜想得到只是那狂魔做給朝廷看的表面文章,但是那些死去的兄弟畢竟都是在樓子裡同生共死過來的,還有樓子裡那些苦命的女子們。想到這裡,牧野歌不由得惦記起高大姐來,還有那個孩子……
雖說他也問過憐花,憐花卻只說孩子不在身邊,而是被一位有道高僧帶去了法門寺修行了,一時之間牧野歌竟不知該不該去看看,心下也有些猶豫到底見到那孩子之後又當如何面對了。
總之是,千頭萬緒,糾纏不清啊。
又過了幾日,算起來正是那狂魔回長安的日子,牧野歌再也按捺不住性子,也沒待知會憐花一聲,悄悄潛了出去。行至朱雀門外的大唐西市,混跡在人群之中的牧野歌倒是不虞被人看見,他這些日子雖說憔悴了許多,但是在憐花的別院裡修養,卻是染上了幾分高門的習氣,比原先那副落魄的樣子不知道俊朗了幾倍。
況且他身上的衣物更是光鮮,所謂人靠衣裝,一時之間真的很難讓人把他和原來那個邋遢的江湖漢子相提並論了。
匆匆而過的三個月,竟然彷彿許多年似地,能將一個人改變這麼多。歸根結底還是牧野歌心態上的變化。自從再見高大姐之後的這一段日子裡,他想通了許多事情,所以對於憐花,他也沒有那麼多愧疚了,反而是平靜了許多。總之這一次幫高大姐追回夭夭之後,他就打算和高大姐兩人一同去隱居,泛遊於江湖之上,而那些風波,早已經被他看得淡了。
是啊,爭來爭去。到頭來還不過是一場煙花。
在長安城中晃盪了半個下午,卻沒有絲毫那狂魔的蹤影,莫不是訊息有誤。
想到此處,牧野歌倒也不急於一時,隨性的在長安城轉悠起來。待得天色將幕,他才悄悄潛回了別院。
只是沒想到,憐花居然在那邊候了他整整一個下午,臉上的神情滿是擔憂,及到看見他平安回來,才悠悠長出了一口氣,有些嗔怪的道:「你就這麼一聲不響的走了,我還以為你去找那狂魔拼命,害的我沒來由的擔心一場。」
憐花雖說已經年近三十,但是在官場混跡多年,絲毫不顯老態,卻是個韻味妖嬈的婦人,此時一番嗔怪,倒顯出幾分女兒家的嬌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