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嫁過去的那戶人家,兒子剛剛抱出來,秀每天揹著那小孩子,就想孃家村子,孃家院子,孃家莊後的那條惠濟河。
那時候,這地方流傳著一首童養媳的歌:
太陽出來往西落,
童養媳婦受折磨,
榷米榷到三更天,
磨面磨到四更多。
清早喝得剩糊塗,
上午吃個剩窩窩。
侍候婆子睡了覺,
回到廚房睡灶窩。
思思想想沒法活,
折起身子去跳河……
親孃哎,苦死我,
你咋不來看看我……
秀的娘從不來瞧她,來瞧她的,是那個大她八歲的哥。
秀十歲那年哥成了家,便不常來看她。秀孤單單地守著個三歲娃兒,看著公婆十冬臘月般的臉,心裡就恨著娘,也恨嫂嫂。
有一回,秀背了那小子,站在村口的路上,朝著惠濟河的方向望了又望,想今天要等不來哥,我就不回去了。
說來也是蹊蹺,哥那天正在地裡點棒子,點著點著心口就疼了,耳邊就聽著妹妹的聲音,在叫他,一聲一聲的,叫得他心慌,趕忙隔了莊來瞧妹妹。
秀見了哥就哭了:哥,接我回家吧!我會掃地、洗尿片子、燒鍋、做飯、看孩子,還會給嫂子端洗腳水、倒尿盆兒……
兄妹倆哭了一場。
不料想,就在那年夏天,哥下河洗澡時淹死了。
說起惠濟河,那時水很大的,到了夏天,每年都淹死人。可是秀的哥曾經在河上使過船,一身的好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