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燈點亮,伴著殿門悄無聲息的開啟,有人從外邊進來。
“陛下,這是今天的奏章。”李桐躬身說道。
皇帝抬抬手。
李桐領會將手裡的一摞子奏章放到桌案左邊。
那裡已經堆了厚厚一摞子不下二三十本了。
李桐低著頭退了出去,臨出門前聽到皇帝開口了。
“…這些都是彈劾你的…”
他的耳朵跳了跳。
當然他知道皇帝這話不是說給他聽的,藉著眼角的餘光看到跪在地上的周茂春。
“彈唄,他們不彈才是奇怪呢。”周茂春懶洋洋說道,一面摸了摸亂糟糟的頭髮,上面還沾了些稻草。
皇帝放下手裡的本子。換了個姿勢,手拄著頭看著周茂春。
“說,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問道,“別跟朕裝傻充愣裝瘋賣傻。”
周茂春嘆口氣。
“陛下是問臣為什麼故意把事情鬧大?”他問道。
皇帝看著他,手輕輕的拍打著膝頭,沒說話。
被人告了,自始至終都沒有辯解。
有了對質的證據了,依舊不是辯解而是撒潑胡鬧。
“你不就是想鬧大,想激怒朕嗎?”皇帝說道。似笑非笑,“你不就覺得朕是那種喜歡跟人反著來的人嗎?”
“臣沒別的意思,臣這樣胡鬧其實是想讓陛下看看,做件事是多麼的難。”周茂春說道。
多少小人,多少質疑。多少牆倒眾人推。
皇帝皺眉。
周茂春再次嘆口氣。
“陛下,臣快要死了。”他說道。
皇帝神情微微停滯一下。
這已經是這幾天第二個人和他說這句話了。
這是怎麼了?
“臣想向陛下託付一個人。”周茂春接著說道,神情悵然。
皇帝手繼續輕輕的敲打膝頭。
“一個女人,倒真值得你豁出命的鬧!”他嗤聲說道,“就因為醫治了些傷兵?周茂春,你別把朕當傻子。”
傷兵到底是傷兵,就算救得這些人的性命。其中很大一部分最終也將無法再上戰場。
雖然對比過往看上去很震撼,但對於放眼天下的皇帝來說,能夠點點頭稱讚聲不錯就不錯了。
醫者看重的是命,但對於上位者來說。更看重的是威嚴與利益。
救治傷兵一事,到底比不過攻城下寨,俘獲賊奴揚我軍威更重要。
周茂春顯然也明白,跟著點了點頭。
“是。陛下,臣當然不是為了這件事。而是為了她敢做這件事。”他整容說道。
皇帝笑了笑,身子往前探了探,將桌案上的茶杯端在手裡。
“什麼敢不敢的?就是個惹事精!”他說道,“如果腦子好使,怎麼弄出今天這些麻煩?”
他說這話,敲了敲桌面。
“定西侯世子夫人齊月娘說治病卻和人賭咒,救命被反誣,還差點兒因圍毆致死;防治癘疫搞的滿城怨憎…。”他接著幽幽說道。
這兩日,皇帝已經將齊月娘的事打聽的清清楚楚了。
有些事甚至周茂春都第一次聽說。
“她怎麼打賭治病的?”他好奇的問道。
“就是有個病人,一個大夫說被千金堂治壞了要死了要千金堂負責,她說不是他們治壞的也死不了,就為這麼個事,好好說不行啊,三言兩語就直接瞪眼賭咒發誓了,說誰輸了誰跪城門,這是一個女人能幹的事嗎?”皇帝微微傾身說道。
“哦,”周茂春也滿臉好奇的說道,“那差點被打死是怎麼回事?”
“那個啊,說起來更可笑,事情是…。咳。。”皇帝說道,話說一半重重的咳嗽一聲,坐正身子,沉下臉,“周茂春,朕不是來和你扯淡的!”
周茂春有些訕訕的也坐正身子。
“不說就不說,臣回頭親自問女兒去。”他嘀咕一句。
皇帝呸了聲。
“先看你有沒有命去問吧!”他將茶杯重重的頓在桌案上,“說!周茂春,自從太祖皇帝以來,對你皆是恩敬有加,此等殊榮,可有第二人?而你是怎麼回報朕的?說,你要怎麼回報朕?”
“臣願將千金堂齊月娘推薦給陛下。”周茂春毫不猶豫的叩頭說道。
皇帝被氣笑了。
“所以,你就用這個惹事精來回報朕?”他問道。
“陛下,正是因為她